凛凛被虞景拉着,几个跳跃,踩上了木窗,从那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木窗跳了出去。然而,更大的威胁还在外面等着他们。更多的黑雾将他们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密不透风,朝着湖水飞去。凛凛道:“不好,不能落水!”虞景皱眉,食指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刺目的红光迸射出来,他身后的狐尾忽然之间膨胀到数十倍,瞬间撑破了包裹着他们的黑雾。招展的狐尾在空中摆动,强烈的妖风顿时席卷了整个湖岸。虞景身穿雪白的中衣,衣袂飞扬中手中化出一柄冰剑,朝眼前的黑雾猛地一划,那些黑影立刻就被冲散了,凛凛只觉脚下一空,身体就不受控制般坠落。然而下一刻,虞景踏风而来,一把接住凛凛,落在了雪地上。落下的同时,滚滚妖力如浪潮一般朝四周散开,直接将盘亘在周围的小黑影全部击飞。沧冥何人一道银光倏地撕破夜空,与此同时,两人身后的湖面霎时间波浪滔天。凛凛和虞景被洒了一身水,她回头,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虚无缥缈的水雾之中,一个庞然大物正伫立在那里,它沉默地盯着两人,周身魔气环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空气中传来微弱的电流声。虞景正要上前,凛凛却拉着虞景:“退后。”那黑影岿然不动,但它的头顶,却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在生成,天空像是扭曲了,连雪花落下的方向都发生了改变,浓云四处生出,雷光隐隐若现。凛凛感觉到有些棘手。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祭出了召唤法阵,“天地灵魔,听我号令,烛龙现!”-玉京,长公主府。微风轻拂过檐牙下垂落的金铎,金击玉碎之声传遍长公主府的每一个角落,客院内,淡金色的神秘符文不时闪现。鹤知夜已经在这里测算许久了,他皱着眉头,轻轻放下手中的龟甲。姬长玉早已在旁屏息多时,见他一卦成,忙凑过去,问:“怎么样?有他们的下落了吗?”鹤知夜叹了口气,“卦象显示他们还活着,可是天大地大,竟无论如何也测算不到他们在何处。”姬长玉闭了闭眼,双手撑住桌面,叹息道:“都怪我,一切都因我而起。”鹤知夜道:“你不要太自责了,沧冥抓你,本就是针对我们。”姬长玉摇了摇头:“可是我已经派人在整个大周寻找许久,甚至调动了在夏国的力量,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已经半个月了,他们会在哪呢?”鹤知夜想了想,道:“如果现世中没有,就一定在幻世之中。”姬长玉诧异:“幻世?”鹤知夜点头,随手拿起桌面上的占星珠把玩,慢慢说道:“不错,幻世又称幽冥界。”“你可记得那日,他们二人是直接以身破阵,后来,我回忆起来,那阵眼分阴阳,暗合天地阴阳之道,正如我们所处的世界与幽冥界。”他接着道:“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一定是进入到了沧冥的某段记忆、又或是与沧冥相关的某些事件中,但那个世界并非真实存在的。”姬长玉不解:“什么意思?”鹤知夜没有说话,反而抬手,邀请姬长玉一同前往花园。两人漫步在河堤之畔,鹤知夜这才对姬长玉娓娓道来:“我的意思是,沧冥是一位玩弄人心的好手,那个世界也许很祥和,是所有人梦想中的桃源仙境;也许危机重重,遍布围杀之局。”“但是,如果他们相信那里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就会永远在那里生活下去,再也不会回到现实中来,而现实中的他们,则会永远被抹去痕迹。”“沧冥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姬长玉喃喃:“怪不得长安为了封印他耗费了自己毕生的修为。如果我们找到沧冥的记忆是不是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这个地方?”“你说的不错,但沧冥一生中的记忆何其多,谁能知道他真正的过往呢?要想找到他们,难于登天。”鹤知夜微微叹气,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数十年来,都无人得知沧冥的真实身份,不知他从何处来,又欲往何处去。姬长玉问:“鹤先生,沧冥来历你可清楚?”鹤知夜沉吟半晌道:“他是三十年前突然出现的,屠了不周山附近的大小道观二十余座,数百位捉妖师丧命于他手。”“只是,他行事时总是以妖气遮面,连我也未曾窥探出他的容貌分毫,更无法推测他来自何处,他的身份成谜,手段狠辣,一招一式皆为邪术,看不出师承何处。”姬长玉想了想,认真道:“先前我被沧冥抓去时,他对我也算礼遇,似乎不像什么山野精怪。”鹤知夜赞同她的说法:“你说的不错,他身上有妖气,但行事却与妖族完全不相似,何况,他的法相是一具枯骨,并非有血有肉的妖族。而且,我一直怀疑,他是道家之人,甚至……”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与沧冥也不算陌生,两人曾经数次斗法,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沧冥身上似乎有不周山弟子的影子。他曾经对白鹤书院的长老会提过这个想法,但是被长老们否定了。这时,姬长玉猛然想起沧冥曾在激动之下露出的原本面目,是个面目有些模糊的英俊男人。如果,她将这个男人的容貌画下来,是不是就能查到沧冥的真实身份?想到这里,她立刻抓住鹤知夜的手,道:“鹤先生,走,回书房,我有新发现了。”鹤知夜睫毛微垂,看了眼被姬长玉紧紧抓住的手。“好。”姬长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连忙收回,脸上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两人快步回到书房,姬长玉摊平了一张宣纸,拿起笔蘸饱了墨,略略思索,便在纸上快速勾勒起来。鹤知夜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她飞速作画的纸上。不过片刻,一个面目端正的男人跃然纸上。鹤知夜端详半晌,问:“这是……”姬长玉便将自己被沧冥关起来时发生的事情说了。最后她道:“不如去问问应离,他在妖界混迹了那么久,又活了上千年,总该知道点你们捉妖师不知道的事情。”一块板砖姬长玉和鹤知夜离开后,窗外的灌木丛中冒出了一个沾了草叶的毛绒绒脑袋。少年清秀的脸露出来,双眸是金黄色的竖瞳,如冷血之蛇,这个少年正是天凌。天凌方才听了二人的谈话若有所思,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藏在衣衫下的黑色蛇尾,微微一闭眼,那蛇尾就化成了双腿。半个月前,他和他的同伴们被安排在长公主府落脚,由于他带回来的心脏还有活力,鹤先生就问他要不要取出妖丹换回自己的心脏,他拒绝了。鹤先生曾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想变的强大,强大到能保护自己的伙伴。鹤先生听了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教他怎么控制体内的妖力,同时告诉他,妖人性命短暂,唯有修行方是正途,还问他要不要拜他的首席弟子元夕为师。他拒绝了,因为他想拜那个狐狸哥哥为师。然而,自那日狐狸哥哥与公主姐姐跳进阵眼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于是,他每晚都要化成蛇身潜入城中各处,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他们的消息。天凌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朝着庭院中的亭子走去。亭子里,阿南,小谷和方二正聚在一起。阿南正在抄写诗集,长公主怕这几个孩子闲不住,便找了先生来教他们功课。阿南抄一会儿叹一口气,再抄一会儿,又叹一口气,最后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哥最近瘦了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