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马飞驰,日袭百里。当日头快要下山的时候,宋牧之和苏凝紫终于来到了天麓山的山脚下。
苏凝紫看着眼前白雪覆盖的石板路说:&ldo;齐云寺僧愁大师的石淑草确实能解百毒,可这寺庙难寻,多少人有去无回。&rdo;
宋牧之眉眼从容,说:&ldo;就算是救命的药草也需要结交善缘,况且能不能救得了大伙的性命,在此一举,只有一天的时间,就算拼上性命也值得,走吧。&rdo;
此时,战场上断了铁链的少年正在山林间快速奔袭,一朝得了自由,他的脑子里只有&ldo;跑&rdo;这一个念头,他背着一支断箭,伤口处的血迹早就发黑凝固,黏在麻衣上连着血肉糊成了一片,他就像背上离弦的断箭,带着最后的速度,沿着不知前路的方向一直狂奔,森林和草丛都不能使他停下来,大山也不能!
他扔掉了跑烂的鞋子,沿着陡峭的山路,徒脚踩着皑皑白雪继续前行,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一点血色,只剩虚弱的喘气声。生命的尽头没有疼痛,只有刺到骨子里的寒冷。当看到寺庙的大门时,他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ldo;将军,有个人。&rdo;
雪花飘飘洒洒把人盖成了一个小雪堆,宋牧之卸下厚重的裘皮斗篷扔在马上,扒开雪一眼看到那人背上的半只短箭,箭上还刻着小小的&ldo;宋&rdo;字,他赶紧把人挖出来转过脸:&ldo;是他……&rdo;
他刚要把人扛上马,就听见苏凝紫怯生生喊了句:&ldo;将军!&rdo;
宋牧之没有理她,冷着声音问:&ldo;你苏家的家训是什么?&rdo;
苏凝紫咬着唇角没有说话,半晌,才答了句:&ldo;医者仁心,先医人,后医己。&rdo;
宋牧之上马,小心错开少年肩膀的位置把他搂在怀里,胳膊一挥,裘皮斗篷带着自己的体温一起包裹住了少年。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笑了笑说:&ldo;放心,你死不了。&rdo;
小野人半闭着眼睛动了动眼珠,朦胧中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扶着自己的臂膀结实而有力,靠着靠着就觉得格外温暖,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昏睡过去。
三千年,往事如一个烙印,被李昭凌亲手烫熟,烤红忍着痛烙在心底。他放下毛笔,收起写满字的一摞宣纸。抬头的时候,第二日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屋子。
第14章亡魂重生
清晨,虫鸣鸟叫空气好。
夏侯勇嘴里塞着包子,晃着辆小黄车,慢悠悠地进了市局的大院,车链子不利索,一直&ldo;咯噔咯噔&rdo;乱响,为了避免噪音太大,他只能一路走路翘着一条腿。
好不容易到了,他刚咽最后一口包子要锁车,就听见传达室的黄大爷指着他说:&ldo;你……&rdo;
夏侯勇赶紧说:&ldo;通宵出勤这不还迷糊着,我放远点!&rdo;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艳的运动色,遭人嫌弃的程度开始远超于城市牛皮癣,夏侯勇正准备重新开锁,突然回过神看看周围,因为被嫌弃了太多次,不知不觉就改了随手乱停乱放的臭毛病,今天可是标准的停车位。
黄大爷走过来说:&ldo;我不是讲这个,今天早上有个小伙子天没亮就来找你了,我说入秋天气凉,让他进屋等,他死活不去,非得在院子门口。&rdo;
&ldo;小伙子?&rdo;
&ldo;是啊,白白净净的。&rdo;
&ldo;行,我去看看。&rdo;
夏侯勇摘下车把上的豆浆,小跑着进了大院。他刚进门,就看见宋译就着台阶,窝在市局的大招牌底下,耷拉个脑袋裹着件厚实的黑棉袄,特别寒碜。
夏侯勇走过去,用脚边踢一下他,说:&ldo;你不好好在医院呆着,跑这来干什么?&rdo;
宋译顺着声音,慢悠悠地把目光挪到夏侯勇满脸胡茬的脸上,打量一下,继续欣赏着他的鸟窝爆炸头说,&ldo;公众形象原来就是这么败坏的。&rdo;
&ldo;死小孩,你瞅瞅你这惨白的脸,还有,这大黑棉袄哪来的,有脸说我?&rdo;
宋译打完哈欠,坐直了伸个懒腰,说:&ldo;医院大厅顺得。&rdo;
夏侯勇皱一下眉头,说:&ldo;好歹我也是在岗的,你说话小心点,别把自己一起顺进去。&rdo;他把手里的豆浆塞在宋译的怀里,说,&ldo;喝吧,医生说你身体弱,胃不好,要养。&rdo;
宋译嫌弃得看一眼塑料袋,豆浆洒了不少,稀稀拉拉地黏着袋子,看上去略恶心。他接过来放到地上,脱了棉袄扔进夏侯勇的手里,抖了抖身上的毛衫。拿起豆浆站起来,打开杯盖抿了一小口,说:&ldo;确定不是你剩下的?&rdo;说完也不等人回答,扔下夏侯勇自己进了门。
&ldo;你……&rdo;
因为考虑到职业形象,夏侯勇把&ldo;真不要脸&rdo;四个字咽了下去。他将棉袄倒个手,结果被吊牌扎了一下,拽起来认真数了数小数点前面的零,默默把吊牌放好,下定决心要换个态度,快步追上好好伺候这位爷。
两人上到二层,沿着过道走到最东边的尽头,宋译瞧了眼沾满灰的&ldo;特案组&rdo;门牌,跟着夏侯勇一起走近办公室。
资料扔了满桌,带上靠着墙的大书柜,没有一块地方是空着,桌子对面有个摆满资料的小沙发,夏侯勇把资料推开,说:&ldo;坐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