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清盯着此时讶异的追踪者,心中一沉。
回想刚才过了转角,想着不该留洛縈一人在宫中太久,施展轻功回到朝阳殿,霍地想起平时跟踪自己的人,心中暗道不好,顾不得其他飞奔回来,果不其然看见其正盘问着洛縈。
「既然姑娘与三皇子有约,小的便不打扰了。」那人若有所思的望一眼周天清,凝重地一揖,便朝玄寧殿的方向走去,某方面而言,他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周天清明显的早已察觉自己的存在,再守着也得不到任何消息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一瞬间,多个想法浮现在周天清的脑海。
-杀了他?
不,那也于事无补。
周天恩将会发现他的死亡,继而猜想是我下的手。
看来,是我疏忽了。
叹一口气,看向洛縈困惑且担忧的表情,周天清勉强勾起嘴角想让洛縈放下心,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给你。」
洛縈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张纸,不,是那乐谱。「这是孤城怨?!」
纸上大大写着「孤城怨」三字,传说此乃一样貌极丑的公主所做,儘管声名显赫,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却终其一生无人愿意娶她,临终前,她将忧伤愤世之情寄託于谱曲中。此曲技巧甚高,大量的轮指与强调声音强度使奏曲者常常把琴弦弄断,被戏称为「断絃怨」,是琴界的一大传奇。
洛縈只是听过这个传说,没想到真实存在于世。
「不,那是我母亲的曲谱,她自言此乃能够与孤城怨相比的绝世之作。我不碰琴,这琴谱留在我这没有什么用,不如就给你吧!」周天清说道,令洛縈讶异地睁大双眼。「这这样好吗?」
「恩。」周天清点点头。「希望有一天能听你弹这首曲子。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洛縈有些受宠若惊,呆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玄寧殿的方向,夜的确已经降临。这漫长的夜,才刚要开始。
话说洛光和洛雪两人在筵席上,看着洛縈离去的背影,本不约而同想到跟她一起出去走走,但碍着三人一同离席太过显眼,父亲又在眼前,只好作罢。两人吃着桌上的佳餚,这时,却听到身后有人起身的声音,瞥见傅林一言不发离开主桌,其他人也没有过问他的去由。周天清本就不是会追究他人去留的人,况且此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不久前离开的少女上。周天璿骄傲自衿,自大狂妄,一直视这位突如其来的家人为无物,当然不会去在乎,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如此。
此时周天清忽地起身,淡笑说到:「这里嚷嚷的,既已贺过皇兄,我便不多留了,且敬皇弟一杯。」举杯,一饮而尽,随后周天清便匆匆离席,周天璿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几不可见地扬起嘴角。
洛雪霍地站起身来,将洛光吓了一大跳。「我去茅厕。」洛雪解释道,正欲离席,却被洛光拉住。「一起去!上次告诉我要去茅厕,结果发生那么多事,还是一起的好!」
说的是风铃祭上洛縈和洛霜离开之后大乱的惊变。
犹豫了下,洛雪点头,与洛老爷坐得比较近的洛雪说道:「爹爹,我们去一下茅房。」洛可钦皱了皱眉头,点点头。「縈儿那ㄚ头跑那儿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姐姐该是去旁边走走了,帮助消化,况且这宴也吃得差不多了。」洛光接话、洛雪点点头。见状,洛可钦只说:「去吧,快些回来。」
两人应了声,随后一起走向一名宫女,问明方向便朝那走去。到了茅房前,只见傅林一人靠在树边,望见来人忍不住意外瞪大眼,随后眼神一暗,彷若未见闭上眼。
见状,洛雪浑身一震,觉得一股气鬱闷在胸口。
站在旁边的洛光看看洛雪,又看看傅林,自觉自身多馀,只好尷尬地说:「你们聊,我去走走」一边说一边走向茅房的更外边。
空气霎时安静,一时,两人无话。
「你知道吗?有个人,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从小如此,我以为一直都会如此」洛雪闷了半天,最后终于颤抖着开口。「记得小时候发高烧,那个人都会为我跑去邻镇买雪莲糕,那是我最喜欢的食物,爽口清凉,入口即化,还有治咳的功效。」
「还有一次,我摔碎了爹珍视的花瓶,被罚闭门思过三天,那个人不知怎么做的,竟然躲过外头爹爹的眼线,溜进禁闭室来陪我下了三天的棋,有人来时藏到床底下躲着,跟我共分饭菜。」洛雪一步一步走向傅林,心微微颤动着。
「还有一次,那个人在元宵节时送我灯笼,上面写着」
「不要说了!」霍地,傅林睁开眼,沉声说道,洛雪已在两步远的距离。洛雪迎向他的视线,问到:「为什么?是不想听,还是你已经忘记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傅林握紧双拳,面色铁青。「爱情不是人生的一切。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我不会拿誓言来搪塞你,因为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
洛雪忽地察觉到,傅林给人的感觉已经不相同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的肩膀似乎变得更加开阔,可以承担责任,他的双眼更有光芒,只因有了抱负,而这点光芒里参杂着心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