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看满小川也被打击得差不多了,掐着火候,来一句总结语:“大家都要知道,自己干什么才对,不给自己添堵,也不要给别人添乱,有那劲,都要用在刀刃上。”正说着,邮差忽然在院子里喊道:“谁是颜真,有你的信,国外的航空信。”颜奶奶乐呵呵地招呼道:“我的,我们家小剑来信了。”她说着,就麻利地站起来,箭一样就站到了邮差身旁,夺过了他手里的信,慈祥着对邮差说道:“小同志,辛苦了,你来晚了,要不然,奶奶请你吃好吃的。”“不用,谢谢了,我们是在为人民服务,不辛苦的,很愿意以后,常为奶奶来送信。”他挠着满头乱发,木讷着笑着,推着自行车走了。颜奶奶继续招呼桌子旁的人们道:“你们都继续,我在小厨房看信,欢乐要慢慢浸透,馨香才会出得来。哎呀,小剑还寄来了两张照片,你们都看看,我这帅儿子。”颜奶奶把照片送过来,又跑去厨房了。两张照片,就在一桌子人手里浏览着。最后到了满爷爷手里,他赞美道:“这孩子,比上次在省城见那次,还要帅气阳光!你们看这浓黑的剑眉,这炯亮的眼神,这英武之气,未来的前程,定是不同凡响的。”桃子和王菲是深有感触的,久居一屋,早已耳濡目染,她俩说道:“奶奶不仅是著名的产科专家,还是很闻名的教育家,小剑叔叔这般优秀,还不是奶奶的功劳!”“一个家里,供出了一个博士,一个研究生,奶奶真是英雄,还照样啥都没耽误,年年还被评为先进和标兵。一家三口,出门上街,全都打扮得干净整洁,有模有样,这医院里,谁人不对你们的颜奶奶,直竖大拇指。”满爷爷好像一说起颜奶奶,就是如数家珍,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还又如,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桃子和王菲是女孩子,看大家都吃完了,主动收拾起碗筷,把残渣倒进垃圾桶,摞一块,去水池边洗刷了。三男孩,也不示弱,赶紧扫地和抹桌子,一通忙乎后,下午的课,又正式开始了。满爷爷来到小厨房,看到颜真一脸沮丧,劝慰道:“走吧,我们吃过饭了,我带你到护城河边散心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间事,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亲人之间,也是如此的,要想开,你刚才还劝我们家小川呢,让他别钻牛角尖。临到自己身上,可也要行通了才对。”颜奶奶把信装到了口袋里,坐上满爷爷的专座,就去护城河了。到那里,杨柳依依,鸟声唧唧,花香阵阵,树下的老汉们,都在下棋和遛鸟,花农也把花车,推来兜售,好一派盛世吉祥的繁华图卷。满爷爷却一直寻思:小剑的信,到底写了啥?异国他乡方菲站在剑桥大学宿舍的窗前,望着天边升起的绚烂朝霞。这是在异国,她第一次让自己停顿下来,看看周围的世界,确认自己是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不是一个学习机器,只停留在教室、实验室、图书馆和宿舍里。窗外的爬墙虎,几乎蔓延着遮盖住了窗户。绿色盎然着生命,还有激情。方菲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扎根校园一个多月了,汪波送她的电脑,很快派上了用场,上课做笔记,实验室录视频,图书馆做资料备忘录。回到宿舍里,就是做每一天的总结和备份。一天天,忙得不亦乐乎,却和汪波没任何交流。直到在爬墙虎叶子的间隙里,凝视朝阳的片刻,霞红叶绿,方菲才猛然醒悟到,自己在机场告别时,对汪波许下的诺言,由于过分的投入学术,还是将个人感情淡忘了。她赶紧打开电脑,给汪波发了一个电子邮件,把自己在实验室忙碌的一个视频,也发给了他。汪波很快回复:我这里一切很好,勿念。我一直让胡姐打听你妈和刘妈,两人也很好,刘妈又比原来饭量长了,在户外活动时间也延长了。只是我一直担心,你对当地饮食,能否习惯?那种牛奶、面包、黄油加火腿,全都是现成的,不用上锅加温烹调的,如果吃腻了,我让我妈给你送饭。我家就在剑桥大学旁边,很方便。方菲很快回复道:我一贯饮食就清淡,很享受这种方式,简单快捷,剩下的时间可以用来工作。好了,入乡随俗,我不给你聊了,上课时间到了,我要去教室了,改天再聊,再会。方菲骑着单车,往教学楼冲刺的时刻,脑子里掠过的是,一天天,难以下咽的食物,这里的人们,对吃只是拿来品。一直吃妈妈饭长大的方菲,对吃从来没有研究过。想不到,昨天,她终于忍无可忍了,买来了锅、牛肉和土豆,她要用最笨的方法,把一大块牛肉切碎,再把土豆切成块,加上水,煮熟了,放上盐,总可以吃吧。想不到,一个削土豆皮,就把方菲彻底难住了。她没有专用刀,用水果刀,只削了几下,就把手指头伤着了。忍着剧痛,她只好随便划了几刀,带着皮,就煮了,由于学习心切,煮上就去看书了。等到想起来,看到锅里的土豆全化了,成了一锅带皮的土豆粥。她边吃,边流泪,这才想起妈妈的饭桌和味道来。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方菲躺在宿舍里,睡到自然醒。同屋的舍友女孩,留了一张纸条,放桌上了,和男朋友荡舟康河去了。方菲觉得,肚子一直咕噜噜在叫,抓起桌上的手表,看到已近中午了,想到今天吃点啥好呢,前天的神来之笔,已经彻底失败了。想着,赶快冲进卫生间,洗漱、化妆和更衣,锁上门,今天要去中国饭馆,好好搓一顿,犒劳一下自己的辛苦。方菲还没转身,就发现面前站着一对中年夫妇,两人五十多岁,男得高大魁伟,穿一身名牌商务西装,很是儒雅潇洒。女的着一身苹果绿的西装套裙,黑色高跟短筒靴,满头短发漫卷,蓬松着,漂亮苗条瘦高,又渗透着知性婉约。女方莞尔一笑,说道:“请问您是方菲女士吗?我们是汪波的父母。”方菲的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心就慌了。她的眼睛张望着远方高大的建筑群,而不敢直视眼前这对璧人。方菲这才发现,汪妈妈手里拎了两只饭盒,汪爸也是手里拎得满满的。方菲很快反应过来,转身打开锁,说道:“阿姨和叔叔,您们请,知道您们工作那么忙碌,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方菲拉了椅子,让两人坐下,又去拿热水壶倒水。才发现壶竟是空的,正尴尬着,不知所措。汪妈妈笑微微地,说道:“你也搬个椅子,坐下来,我们聊会天。”方菲一直擂鼓似的小心脏,紧张到不能自已,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如何来应付这场面?等她终于勇敢地迎接着汪妈的眼神,看到许多温暖和鼓励,才坐到他俩对面,搓着一双手,说道:“让阿姨和叔叔见笑了,我这里,竟然这么乱。”汪妈还是笑微微地,她拉过来方菲的一只手,就要轻轻拍着,忽然说道:“孩子,你这手,怎么破了?”方菲脑子快速旋转了一下,说道:“阿姨,都怨我粗心,昨天在实验室,被玻璃器皿给划到了。”“你这没消炎,会容易感染的,正好我们这次给你带来了常用药。他爸,你提的那个兜里就是的。”汪妈说着,就命令汪爸去找。汪妈拧开了碘酒瓶盖子,拿着棉签沾了,就给他擦拭伤口。等着晾透了,又撒满了云南白药粉面,再用纱布仔细缠裹好了,用胶布固定住。方菲的心底,有一层家的温暖,也像涟漪一样,慢慢地荡开来。她知道,汪波的爸妈,是带着儿子的使命来的。她不想捅开那层窗户纸,怕自己还不习惯,会难堪。而汪爸汪妈,这对夫妇,在商场历练那么久,早已对人内心思维的缜密和侦破攻关,了如指掌。他们知道,必须要开门见山,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胜利完成儿子赋予的光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