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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果然，过了一段日子，老母就开始露出她狭隘无知的一面：&ldo;那个人，知不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rdo;

曼天翔压根不想触及这类问题，偏偏对方刨根问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地揣测个不停：&ldo;儿啊，我知道你的性子，若不是你付出了真心，绝不会为他怀孕。他这个人是怎么样的？可不可以告诉母亲？&rdo;

&ldo;妈……&rdo;他现在真的不想讨论这些，即使要说，也不是现在，又何必苦苦相逼？

&ldo;妈独自把你拉扯大，也不求你什么，只希望你早点结婚，给我添个孙子，不管你娶女人也好，找男人也罢，传宗接代是必须要的。&rdo;见他不肯如实招来，对自己相当排斥，妇人有些不大高兴，她双手舞动，快速地织着毛衣，这自然是给即将出生的孙子织的，&ldo;孩子都有了，你应该把人带回家里，让我看一看，大体对他有个了解。否则未婚先孕，是要丢你妈的脸不成？&rdo;

曼天翔有些烦躁地□□着身上的宽松单衣：&ldo;妈，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个孙子，所以才没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既然满足了你的愿望，就不要问这么多行不行？&rdo;

老母撇了撇嘴，发出一声叹息，放下毛衣，便转到厨房淘米。

知道她用心良苦，刑警也有些过意不去，跟在她身后：&ldo;妈，让我来，你去休息。&rdo;

妇人却反应激烈：&ldo;行了，还你来？挺这么大个肚子，还不动了胎气，给我一边去！&rdo;

&ldo;……&rdo;能不能别提大肚子、动胎气之类的，真是让人恶心。曼天翔没有好脸色。

老母也知道他自尊心强，话没说好，便放软了心肠，笑眯眯地：&ldo;听话，去把放在桌子上的牛奶喝了，你又不会弄饭，还是别添乱了。&rdo;

曼天翔并不觉得怀孕有什么好大不了，还不至于娇生惯养，就是有些不便罢了，他闲不住，一有空就去帮娘种地、做家务，出去买菜就免了，村里长舌妇多，何必去惹闲言碎语自找麻烦呢？

当然，家母在的时候，他就躺在床上看书，或者闭目养神，她一走，就翻身起来干活。

在孕期八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妇人回到家，见儿子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捧着肚子，皱着眉，弯着腰，站在那重重地喘息着，可把她吓坏了：&ldo;干什么呢？你就不能安分点么？！&rdo;

想逃跑已经晚了，曼天翔只好扭过头，强颜欢笑：&ldo;没事，只是累了……&rdo;

&ldo;屁！&rdo;老母走过来，生气地夺过他手上的扫把，几乎是拧着他的耳朵将他弄回了卧室里，强迫他在床上躺好，才稍微和颜悦色了一些，&ldo;瞧，动了胎气了吧，我说过，你偏不信！&rdo;

男人苦笑连连，他也没想到会这个样子，还以为自己即使背了个大包袱也依旧是无所不能的，哪知一不小心用力过度，肚子就疼起来了，真他妈脆弱！

妇人用专业的手法替他按摩着抽搐的腹底，嘴上语重心长地：&ldo;儿啊，别让妈操心，现在是非常时刻，你要听妈的。等你生下这个大胖小子，做足月子，再去干你喜欢的事。&rdo;

曼天翔翻了个白眼，老子又不是生育的工具，别动不动就拿大胖小子说事，耳朵都听得生了茧！刚才只是个意外而已，别这么煞有介事！

不过就算他想要逞强，如今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肚子里的孩子老是动来动去，频繁的宫缩常常让他咬牙切齿，双腿也肿得像萝卜似的，站久了就腰酸腿软，更别提下地干活。他甚至不敢照镜子，怕照过之后，就忍不住去村里那棵大树上吊死，活着这么憋屈，还不如让人给他收尸好了。不过虽然时不时有这种想法，他还是咬牙挺过去了。这跟他冒着生命危险追捕犯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天下的女人都要生孩子，人家依然快快乐乐，哪怕他对沈南秋心有芥蒂，孩子是无辜的，都走到这步了，何必去计较太多？

就当是人生一场特殊的历练吧。何况经历苦难过后，自己的血脉就会诞生。总体来讲，也不亏，何必要死要活？再说真正强大的人，就是在孤零零时，不会怨天尤人、痛哭流涕。哪怕被伤害、被抛弃、被蔑视，也撼动不了他那颗坚韧的心。

度日如年，这痛苦尴尬的日子也不知何时到头，不过分娩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

那天，他小解完毕，刚走到床边，就感到下面一湿。男人本来就缺乏怀孕的常识，只觉得肚子阵阵发紧，跟平常有所不同，当时也没在意，要不是老母发现及时，他还以为这不过是难以启齿的生理现象而已。

&ldo;裤子怎么这么湿？是不是羊水破了？！快脱了，妈瞧瞧。&rdo;

曼天翔脸色发窘，手抓着裤子不放。

几十年来，都是她一个人当家，顶起家里的重担，早就养成了干练的习性，说一不二。只见她伸出手，就把儿子护着的裤子给扯了下去，将头凑过去，便仔细看了起来。

刑警脸涨得通红，虽然自己是妈生的，但也到了三十多岁的年龄，这么直接，他还是感到不好意思。

&ldo;是破了！我去叫接生婆来！&rdo;

听见他的话，男人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他急急捉住老母的手，浑厚的嗓音透着让人于心不忍的哀求：&ldo;使不得，使不得……&rdo;他毕竟是个阴阳人，不宜示众，那些老婆子素来迷信，看见他这副模样，还不怕脏了手？

妇人鼓着腮子，最终下了决心般重重地说：&ldo;妈给你接生好了。&rdo;

&ldo;不不不，&rdo;曼天翔摇头不止，&ldo;我自己来，不就是躺着使力么？&rdo;

却被对方焦急地白了一眼：&ldo;胡扯，你以为生孩子有这么简单么？&rdo;

男人刚要开口，肚子就剧烈疼痛起来，他捂着腰，费力地说：&ldo;妈，我能行的，你相信我。你就在外面等着。一会儿你孙子就出来了！&rdo;

妈的，能不这样拗么？他疼得厉害，赶快走人，让他自己来！

老母纠结了半晌，终是叹息一声：&ldo;那我在外面，有什么叫我。啊，千万要叫我！&rdo;

&ldo;放心，放心，&rdo;刑警不停地朝她挥着手，&ldo;我搞得定。你就别废话了！&rdo;

然而真正到了那个节骨眼上，他才发现一切没那么容易。肚子又抽又疼，根本让人无法集中精力，更别提使劲。不过他很快就沉住气，腿张开、曲起，不断地深呼吸，试图将胎儿从甬道里一点点地挤出来。

他拿过一条毛巾垫在身下，又取来枕巾塞在嘴里。不能发出痛吟，妈会担心的。时间也不能拖得太久，他是绝不想别人来插手的，就算生他养他的母亲也不行。

从内部爆发的阵痛转化为巨痛，又从巨痛转化为阵痛，没完没了，周而复始。尽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孕夫依然没放弃。他几乎用尽了储存在这副健硕身躯里的所有力量，来引导这个孩子呱呱坠世。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分娩，宫口缓开，没人帮忙，难度系数无疑升到最高。

就算饱受折磨，他也没有后悔，心中毫无怨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就要担住。既不是本人的错，也不是命运的错，更不是父母的错。积极面对，尽心尽力，才是他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