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和人再谈起过阳传良和舒星妤,直到三个月后。
三个月后,我收到一张邀请函。
函上写着:兹定于3月29日晚6时30分,在外滩广东路20号7楼onthebond餐厅,举行鄙人五十岁生日冷餐会,敬请光临。杨展。
当时我并不知道,杨展是摩羯座,生于一月。第二章赤裸 【你们只需要说一件,最恶劣、最下流、最卑鄙、最肮脏、最不道德的事情,不用多,一件就好。我绝对相信,相比你们对我所做的,肯定还有些更糟糕的事情。如果我觉得像是编造的,我会开枪;如果我觉得说出来的事情不痛不痒,我会开枪。所以你们在开口之前,最好想清楚。】
怎么会请我呢,站在升往onthebond的电梯里,我还在疑惑着。
没想到一个大学里搞量子物理研究的教授,会选在这样的餐馆里办一个庆生冷餐会,还挺时兴的嘛。而且他不会是把整个餐厅都包下来了吧,那可是大手笔。但怎么请了我呢,我和他又不熟。算上三个月前追悼会上那次称不上愉快的相遇,也就见了两次而已。
可能是他想增加些媒体曝光率,刊发篇个人专访,又或要找人代笔自传,所以才请我来,熟悉一下,增进友谊。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至七楼门开,乐声悠扬,熏香润肺。侍者弯腰致意,伸手将我引入。
灯光略暗,米色墙上的枝状壁灯和顶灯没有全亮,或许是故意营造的气氛。侍者走在我前侧,穿着的白衬衫簇新到还能看见折痕,显然是头一天穿。我随他走了几步,却发觉不对劲,整个餐厅里,竟空空荡荡。
“怎么?”我停下来问:“我不会是第一个吧。”
“哦不。”侍者回头露出职业笑容:“杨先生他们都在露台上呢。”
果然是包下了整个餐厅,真奢侈。
紧靠着露台门口,有一条长案,由三张长餐桌拼接而成,上面铺了雪白的餐布。餐布上摆着一溜白瓷大餐盘,盘中空无一物。看见这些空盘子,我忽然就饿了。
踏上露台防腐木地板的时候,杨展就迎了上来,侍者无声无息地退走。
他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红晕,和印象中迥异。校友会上,我觉得他白如放在阴面壁橱里的骨瓷,当时他还说了一个冷笑话,“其实我血色很好,只不过当你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我的血液就集体迁跃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之后在殡仪馆里,我便真觉得他白得只剩下一张蒙皮,都被抽干了。可是现在,他两侧颧骨上有均匀的红色,如抹了腮红一样,额角也在发着光。靠近下巴地方的皮肤,还是原本的苍白,仿佛血管还没来得及充盈膨胀起来。再往下,脖子又是艳红的。红白分明,望之心里有种诡异的不适感。
他伸手和我一握,手冰冷,大概是刚才握着酒杯的原因,还有点潮湿。他握得很用力,还轻轻摇了摇,显得对我的来到十分开心。
“真高兴你能来,不好意思,食物还要再稍过一会儿,只能先喝点东西,酒和饮料在那里。”
我和他寒喧了几句,这时露台上的情况已经被我看在眼中,心里不禁觉得奇怪。
除了我之外,露台上只有七位客人。一个冷餐会,几十个人都是少的,一两百人的规模才比较正常。我来得时间点也不算早,难道还有大量的客人没到吗?
“哦,我来帮你介绍一下。”杨展话音未落,忽然有响动声传来。
声音是从餐厅门口的方向传来的,还没等我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就听见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快步往那儿走去。
我站得最近,第一个从露台上跑回室内,没几步就瞧见了血淋淋的一幕。
刚才穿着新衬衣领我进来的侍者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呻吟,血从他的指fèng里往外流。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手持染血尖刀,另一个侍者在他的威胁下,畏畏缩缩地把餐厅大门关上。
“落锁啊。”他大喝。
我立刻摸出手机要拨110,结果发现没有信号。和我有同样动作的人不少,但都是一样的结果。
“别碰手机啊,谁碰我捅谁。谋财不害命,把钱都掏出来放在桌上。”大汉晃着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