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妃顿时目光闪烁一阵,嘴巴瘪瘪,一副扫兴的模样儿把头转开了。
她虽然瞧不上刘白的演技,觉得他跟沈烟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自己的戏也拍的不尽如人意。
梁振生并不是那种脾气好、有耐心,可以细致到每个镜头都给演员说戏,亲自示范的导演。他会经常反复排练、拍摄一个镜头,不断琢磨,直到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才会进行下一个镜头的拍摄。
唐妃作为一个并没有多少大荧幕经验,平时也都是演一些情情爱爱的偶像片的流量小花来说,仿佛是“演电影”这件事儿对她的要求忽然间从一米二拔高到了两米二,她连边儿都摸不着,理解不了角色本身,也理解不了梁振生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效果。
本就因为梁振生那种不是门神胜似门神的脸而压力倍增,反反复复不停的“重来”、“不行”、“欠点儿”这样的台词儿围绕在耳边儿。
打进沙漠的第一天起,ng如风,常伴她身。
让唐妃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自降身价来拍这部戏。
为了和沈哥哥搭戏?
值得吗?
唐妃看向停在比较遥远位置的沈烟的保姆车,豪华、巨大,还透着股子神秘。
有些恍惚。
漠北潮汐堡的拍摄部分进展并不顺利,甚至耽搁了计划,但再难也是要拍,总不能全数剪了换成刘白的个人秀吧。
鼓风机再次运作起来,另有旁的工作人员扬起黄沙,一时之间片场里风沙顿起,刮得叫人睁不开眼,没有人说话,只有人踩在地面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风的呼啸声,几个人裹得严实,头戴斗笠,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举步维艰地钻进土城里的小酒馆。
一人拍了拍站桩睡觉的跑堂伙计:“来一壶酒,三个馒头。”
伙计对着他揉揉眼没什么反应,粗野的大汉不耐烦起来,猛推了伙计一把:“老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酒是没有,馒头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几位吃的吃不消。”
一把响亮的嗓音从楼上传来,而后应声而下一个人影来,一身淡黄色衣裙的姑娘,一双大眼睛俏皮的眨眨,手一松,有东西咕噜噜滚了下来。
是人头,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进门的几个人蓦的紧张起来,向后退去,缩成一圈,又有一人摘下了口罩,大喊一声:“仇大哥!是仇大哥!”
姑娘嫌弃似的拍拍手,忽的莞尔一笑:“这个人不老实,冒犯了我,就是这个下场,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下场呢?”
“你杀了仇大哥!”
几个人再也忍不住,蓦的冲向那姑娘,姑娘浑似不觉,一动未动,眼瞧见刀刃就要劈到姑娘身上了,有人忽然冲到姑娘身前替她格挡了这招,几个人又骚动起来:“是十三近卫!你是宁宁郡主!”
“你们知道就好。”姑娘扬起下巴,身形猛地一转,快的仿佛还能看到她的残影,再看清她时,她已经钳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指尖扣在那人的喉头上,“说!黄思己到底在哪里!”
那人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我们……没见过黄思己……”
宁宁秀眉一皱,干脆利落就要拧断那人的脖子,忽的门外又闯进来一人,外面风沙虽大,她却没有遮面,一半的脸颊上还画着诡异的图腾,几步迈到宁宁面前:“放了他。”
宁宁当然不依:“凭什么?”
“你爹不是黄思己杀的。”
宁宁愣了一瞬,俏丽的面庞慢慢扭曲起来,瞪着眼前的姑娘:“你说……什么?”
“卡——”
梁振生的声音从镜头外突兀地响起,唐妃扭曲的面部停滞了一瞬,脸色不太好看,也没有平时的骄纵劲儿了,眼看见梁振生几步走过来,在酒馆里站了一阵,酝酿半天才开口:“小唐啊,感觉不太对,过了点儿,你这里应该有个过渡。”
唐妃双眼无神地看着梁振生比划,似乎并不太理解,只能听得懂最后一句:“再来一遍吧。”
工作人员听到导演这句安排,立刻又行动起来,将机器推回原位,准备开始新一遍的拍摄,唐妃看看脚下的黄土,默默地朝楼上走去。
哪知身后画着图腾的姑娘忽的“嘁”了一声儿,翻了个白眼:“又来?能不能行啊?”
拍戏时最大的痛苦有时并不是来源自外部恶劣的环境,难以完成的镜头,而在于一遍又一遍反复不停地拍摄同一镜头时,不止是自己在重复相同的表演,还有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无数次的配合着自己重新开始。
这种无形的压力,以及无法理解梁振生意思的无助感,让唐妃已经在濒临爆发的边缘,此时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怒火直从心口窜到头顶,蓦的转头:“你说什么?”
画图腾的姑娘看到唐妃怒发冲冠,却也没露一点儿怯意,反而绾绾头发叹了口气:“这是第八遍了吧,你不烦我都烦了,拜托你认真一点儿。”
唐妃本已经迈上台阶的脚倏忽抽了回来,猛地转身几步走到姑娘面前,眼神儿里像是带了毒,恶狠狠地盯着她:“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图腾姑娘笑笑,挑衅似的加重了语气:“唐女士,我叫你认真一点儿!”
唐妃高傲的自尊心本就被无数回的ng磨的几乎要见了血肉,这会儿听到“认真”二字,简直好像是把利刃,猛地把她贯穿了,一时之间,委屈、愤怒、压力全部涌上心头,双眼蓦的泛红,一阵风似的扑了上来,恨不得咬图腾姑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