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光化三年,年幼的靖哀帝在位的第七个年头,温太后和她的父亲威国公,宰相温书奇,联手把持朝政的第九个年头。这一年注定了要多灾多难,也注定要在后世的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不好的方面。
光化三年春,被红巾军打得抱头鼠窜的石威部队,在失去有“天险”之称的蜀中老家后,试图南下云南被阻,只能硬着头皮北上。
北上,就要遭遇大靖官军。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石威的运气不坏,竟然被他用计打开潼关,温太后闻风慌忙带着靖哀帝出逃。皇帝一逃,文武大臣也纷纷收拾细软携带家眷跟着逃跑,一时间人心散乱,大靖的官军无良将指挥,一盘散沙,四散逃开,城池纷纷望风归降,石威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顺利,成功占领了大靖帝都:镐京。
当年,大靖的摄政大长公主司马妧,便是率领大军由滇入蜀,再由蜀往秦,入潼关,以千军万马和神兵利器叩开帝都城门,将靖惠帝拉下马,一手扶植起傀儡皇帝,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座。石威自知自己如今断没有实力敢于称王,可是他满心以为自己如今成功的轨迹正在复制那位摄政大长公主的,所以他也想尝一尝摄政的滋味。
石威坐在镐京,向西边招一招手,将西逃的温太后和靖哀帝“请了”回来。大靖的旗帜不倒,不过军政大权,他必须要一把抓,石威要过一把“摄政王”的瘾。
可是温太后和温宰相不高兴了,他们虽无摄政之名,却有摄政之实,岂能甘愿将这柄权杖白白送人?
于是,温宰相和温太后两个人想到了打北胡的主意。如今的河西走廊,北胡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靖流亡皇室不觉屈辱,反倒觉得这是一个和北胡谈交易的好机会。河西走廊连同镐京老家,他们都可以相让,横竖赶跑了石威,再借助北胡力量赶跑红巾军,他们可以去东边或者南边再找一个风水宝地建皇宫,继续享乐!
然后,当红巾军焦头烂额忙于经略被石威搞得乌七八糟的蜀中时,大靖皇室带着北胡和石威杠起来了。石威以为自己是那个能将草原狼打得嗷嗷叫的长公主,实际上他不过是一只稍有战力的柴犬,碰上真正有锋利牙齿和爪子的狼,勉力支撑一会就很快招架不住。
不过石威很聪明,他聪明地选择了和大靖皇室以及北胡和谈,三方不计前嫌,先把南边最大的威胁,红巾军消灭掉,然后再慢慢来分红巾军的地盘。到时候北胡人有何要求,一切好说,都可以提。
所以,整个局势到了这年的秋天,突然有了戏剧性的转变,三方各怀鬼胎的势力突然联合在一起,共同对付红巾军。
后来的史书在记载这一事件的时候,用不无讽刺的笔法描述一家人争抢分肉时,却有人引一只豺狼入室,咬死自家人,让豺狼分得大块肉,自己得小块,犹自沾沾自喜,以为占到便宜的愚蠢姿态。
一个气数已尽的王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是如此丑陋不堪。
但是,不管怎么样,北胡人马虽少,可是在振作士气和担任先锋上很有作用,石威和大靖的人马不少,大靖皇室这一次拼了大力气一定要夺回半壁江山,将国库压箱底的大笔银钱全数拿出来资军,一些还忠于大靖的将领见皇家态度如此坚决,信心倍增,带着士兵们卖命打仗,居然真的数次击溃红巾军,成功夺回十几座城池。
“愚蠢!愚蠢!”
蜀中的锦官城主府中,伊崔难得发怒。看完手中的新战报,他气得差点将它扔出去,考虑到消息绝密,他没丢它,忍了又忍,忍不住了,直接把桌上那尊石威曾用过的翡翠狮子镇纸给砸了。翡翠狮子摔在地上,咣当两下,神奇地没有碎裂,只是内部裂了数条小缝而已。
此时顾朝歌恰从外面走进来,她拾起张牙舞爪的翡翠狮子,擦了擦灰,又给伊崔放回去。
“要省钱。”她认真地教训红巾军的钱粮大管家,然后把端着药碗的托盘放到他面前。
伊崔看了她一眼,看她那副认真的小表情,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顿时熄灭几分,可是想起来还是有气,干脆一把端起桌上药碗,黑乎乎的药汁冒着热气,手一摸,温度刚刚好。伊崔仰头,一饮而尽。
“苦。”他放下碗,皱了皱眉,苦涩的味道萦绕在舌尖不去,而且并不随着药汁滑入肚中而削弱,反倒是越来越苦。顾朝歌看他这副样子,不觉得奇怪,解释道:“我调整了一下方子,加的几味药有些苦,又因为甘草会影响药性,去了甘草,故而略苦些。”
伊崔皱着眉头看她一眼。
顾朝歌问:“现在还觉得很苦?我去厨房给你拿些蜜饯?”
伊崔摇了摇头,朝她招招手,顾朝歌看他这个动作,十分自觉地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去,蹲下来想给他把脉:“不舒服吗?”
伊崔什么也不想说,这药苦得他胃里翻恶心。好在面前某人秀色可餐,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里,俯身,贴唇,亲吻。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