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夫淫妇!丧心病狂!”
这一声恶毒的谩骂在小巷中尖利响起,瞬间惊呆了所有人!
高旭猛回首,难以置信地看向这半老徐娘,正拈着一方翠绿色银丝走绣汗巾,立于阶上声情并茂,指作兰花,竟是赫然指着自己……
“这二人欲勾搭私奔,不仅害了俺家怜春性命,还光天化日当街杀了阻止的卞游徼,连带这几个人证!且快些拿住他!”芸娘圆睁着一双凤眼,继续着歇斯底里的指证。
果真是舌上有刀剑,杀人不见血!
本以为田家商铺的管事诓骗自己来此,设下圈套与那壮汉联手,谋害自己的同时杀卞协灭口,可谓一箭双雕。如若计谋得逞,始作俑者卞协与当街杀官的高旭双双毙命于此,则线索已断,事主皆亡,牵连之事便难以再追查下去。
没曾想这还仅仅是第一步,为防此计失算,幕后设套之人竟然煞费苦心、计走连环,一招接着一招。
高啊!其用心险恶如此!只是不知那丧命的怜春又是何人?
身旁的卿卿已是完全愣怔住,失魂落魄一般看着自小熟识亲近,此刻却判若两人的芸娘,怎会如此血口喷人、嫁祸栽赃!心思单纯的卿卿对此意外局面只觉匪夷所思,只是在口中喃喃自语:“嬷嬷?怎会……我没有……怜春她……?”
屯将盖明惊愕之余,此刻也颇有些挠头。昨夜连番审讯俘获的马匪一众人等,却所获寥寥,概因那胡首领胡麻子已死,身边亲信也被尽数诛杀,其麾下的喽啰们所知有限,只知有人前来送信,胡麻子便领着大队马匪出山劫粮。
辛苦了一夜困倦不已,盖明便和衣迷糊了一会,直到那值守的门卒前来通报,高旭被人带着先行去抓捕卞协,盖明感觉苗头不对,随即动身赶来。然而虽只晚了片刻,整个事态却已全然超出原先的预想。
望着巷子中游徼卞协胸口插着的青芒刀,商铺管事后脖颈上扎透的手戟,倒地壮汉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的伤口,而高旭的手中,还握着犹自滴血的另一支手戟……
好家伙!这高家小子倒真是下手毫不含糊!不是说好了来阻截缉拿嫌犯吗?怎就变为如此惨烈的斩尽杀绝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属实是莽撞了些啊!
此情此景,连同身边这披头散发的小娘,哪怕高旭再能言善辩,这时候怕也是三言两语分说不清。
至于燕回馆的女伎卿卿,当初在城门下与这高家子初见时的大胆调笑、私相授受,小小乌泥镇里也是传言极快,盖明亦有所耳闻。自己虽然对这般拙劣的借口嗤之以鼻,高家小子也断然不会行此卑劣之事,但是眼下架不住人多嘴杂、人证物证俱在啊!
如今这局面,盖明难得地开始觉得有些棘手。
此时颤巍巍的三老被有秩阚泽搀扶着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马上沉吟不语的盖明行礼道:“老朽见过盖屯将,好歹那卞游徼也是个官差,岂能无凭无据,公然在街面上行凶,说杀就杀了……”
三老急喘了几口气,酝酿而出义愤填膺,声色俱厉道:“另有二人乃田家商铺的管事与伙计,光天化日之下,竟也被残杀当场,简直是无法无天!此子何其猖狂!公孙太守治下,岂能如同中原乱贼横行之地?凡事……还须讲究个规矩章程不是?还望盖屯将能秉公办理此事,勿让城中百姓心生恐惧……”
哆嗦着山羊胡子的三老着实不容易,一咳三喘将老大一番话说完,却是有理有据,还将公孙太守搬了出来,言辄辽东这块地界可不是乱世兵匪为所欲为之地!岂能如此当街擅自杀人?若是处置不当,你这个屯将置上官公孙太守于何地?
不明真相的围观百姓越来越多,闻言皆吵嚷着掀起了声浪,有秩阚泽面带不忿向四周沉重地叹息点头,恰到好处地表示出了痛心疾首。
阚泽素来在屯将面前吃瘪,此刻唯恐乱得不够也似,不仅做出火上浇油的姿态,还不住拿眼斜睨着盖明,摆出一副你待若何,是否秉公办理,我等皆拭目以待的正义凛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