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说:&ldo;原来这样。这事你可不能随便说啊。&rdo;
沈老头说:&ldo;我怎么会说,还要混口饭吃。沈洪生活着又没给我多少钱,不然还用在这里受气吗?你是外乡人,不相干的,就随便说说。你就只当没听见,千万不要对包圣君说啊。&rdo;
青年:&ldo;不会不会。这不关我什么事。那你侄子多少总留一点钱给你的吧?&rdo;
一听这句话,沈老头酒气直涌脑门,怒不可遏地说:&ldo;原来沈洪生说城西有一个一百八平的大套要给我,可还没等过户就出事了。姓牛的说沈洪生贪了公司多少多少钱,他怎么不说沈洪生替他赚了多少钱?现在把沈洪生的资产全部没收了。他老婆孩子都在国外,没有人替他打官司。要是有朝一日翻过身来,我把他的老底全翻出来。&rdo;
青年说:&ldo;对对,这口气无论如何要出。&rdo;
两瓶酒没有喝完,沈老头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周怀袁今晚第一件事是把他与沈老头的对话从录音盒里翻到u盘里。他也有霍进喜的录音,但那些内容作不了证据。
周怀袁的第二件事,是在晨曦初露时来到锦绣房地产公司巷口拐角处,找到垃圾箱边的墙洞,把洞口、洞内手套都拍下照来,并取走了手套。
接下来的一件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他要访问南塘镇葡萄园,且又不能让牛振华知道。那里是这家伙经营多年的老巢。他能肆无忌惮地与当地警方对持,除了有背景还有底气。也许葡萄园真是一座龙潭虎穴。要搞清这座堡垒,可能会用很长时间,必须让本人离开港城。周怀袁给南京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想了解一下南航学生牛牧云最近在忙些什么。
第二天夜里12点,牛振华刚睡下,就被一阵铃声吵醒。电话里是妻子气急败坏的哭音:&ldo;不好了,小云在杭州被警方抓了。&rdo;
牛振华:&ldo;他又犯什么事了?&rdo;
妻子:&ldo;他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和上次一样。这孩子越来越下作了,听说这次是搞了两个发廊妹。军区的李参谋已经赶过去交涉,你也快去吧。爸爸在等着听结果。&rdo;
牛振华叹了口气,把闻平峰叫来,连夜奔杭州去了。
原来他们的宝贝儿子牛牧云自小就傲慢成性,桀鹜不驯,打架斗殴是每日必修课,大名隔三岔五被教务处挂在警告栏里。及至年龄稍长,深得乃父之风,成了花花太岁,整日拈花惹糙。混至高中毕业,轻轻松松进了南方航空学院。他佬爷还责怪属下办事不力,没把外孙安排进一流高等学府,委屈了他。只有他母亲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坚持要跟到南京陪读,一起住进娘家军区司令部大院。可是这个魔头如何看得住?一放寒假就不知飞哪里去了。不料今天有人一个电话打到杭州城站派出所举报有人在宾馆非法交易,警察冲进房间,一张床四个人混合双打对抗赛,玩着&ldo;柔道、空手道、合气道&rdo;的拿手好戏,被抓了现行。
牛振华一走,周怀袁当夜轻装踏月进了葡萄园。
所谓葡萄园,只是因一条栽着几十种葡萄的九曲长廊而得名,但里面的名贵植物却并不是葡萄。
周怀袁从西门边跃入进到园内。他遇见的第一栋房子是左侧四层公寓式建筑。清洁工,服务员、花匠、厨师、保安等等十余人在此居住。周怀袁没有多作停留,直奔东头。
穿过一道竹篱笆,视线不禁一亮,忧虑忡忡的周怀袁也自然而生一丝飘飘欲仙进入二次元世界的感觉。明朗的月光下,一片微微起伏的原野,东西宽度足有里许,虽时属冬季,地上满铺的茵糙仍是绿油油的,显见是进口常绿品种,中间零星夹杂野生的小花朵,如同哈姆雷特1误入了葛罗斯特伯爵城堡的庭院2。
园内建筑集中在北部。主干道呈&ldo;干&rdo;字型。顶端纬一路自西门起贯穿至东。员工楼在纬一路之北,紧靠北围墙。与之并排的几间小屋估计是配电等辅助用房。纬二路东头是主大门,门内有绿化环型车道。两座主建筑一高一大分在纬二路南、纵干道两侧。一条汉白石的葡萄架长廊自大房子西南角开始曲折南行,中途二度越过纵干道,远远的伸向花园深处,终端目力不可及。
主楼呈正方型,是一幢巨大的奶油色的古堡。城堡透射出豪华、森严、不可侵犯的气势,远远安坐在花园东侧,恰似仙境中美仑美奂的宫殿。房上爬满了多年的常春藤,从后墙延伸到屋顶。
底层是大大小小的宴会厅。周怀袁依稀看到了盛大酒会:长长的餐桌堆满了佳肴、名点和美酒;乐队的旋律随着舞池里斑驳陆离的五色光环活蹦欢跳;觥筹交错中牛振华顾盼神飞------。2层藏着古董和名画。展示架上,素瓷瓶、彩瓷盘、紫砂壶、鎏金佛像、青铜古镜,名目繁多,美不胜收。画廊里不仅有国画名作和欧洲印象派大师的作品,甚至还有一幅毕加索3的真迹。整个空间的丰富色彩让人眼花缭乱。人们从房子西头进入大楼,右手是楼梯,左手有一扇装璜考究的小门,推门而入是一个向下的阶梯,可以进入巨大的地窖。地窖里藏着中外各式名酒。地窖的顶头是一座双门的冰库,储备着各类食品,以供主人奢华生活的不时之需。
这些仅仅是受邀宾客们能够到达的地方。客人们一般去不了3楼。可以想见,那里才是主人私生活的隐秘之所。听说这里的两个得力干将闻平峰和崔子刚经常从邻近城市带回二、三个轻佻女子住上二、三天。应该不会只供他们两人自己享用吧。
周怀袁上上下下走了一遍,对眼前所见非常厌恶。在这里他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主路西侧另一栋房子,园中体量最大的单层建筑。他从古堡南门出来,站在道边远望。大房子东西四十二米南北三十四米高八米,从外围看,东和北有门,南墙全是窗。人字形玻璃屋顶,上面装有能自动铺开和卷起的遮阳布。刚踏上干道,突然门卫那边有人叫道:&ldo;什么人?&rdo;随即看见二人跑过来。周怀远飞速越至路对面,钻进灌木丛中,却一眼瞥见南边五、六米外树丛里也蹲着一个黑衣黑裤的夜行人,还用黑巾遮着脸。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枚硬币已在手,一场短兵相接势在必行。令他懊恼的是,今天失利,再要来这里几乎不可能了。案子不从这里下手,难道还有别的途径不成?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却窜了出去,两个翻滚到了马路对面,然后忽左忽右之字形跳跃向南跑。后面二人紧追不舍,突然二声沉闷的枪响从他们手中发出,听得出来,这枪是装了抑制器的。子弹却凄厉地尖叫着向黑衣人身上招呼过去。周怀袁没想到牛振华还养着护园枪手。看来黑衣人不是他们一伙。
紧要关头呯的一声,南面远处有人朝天开了一枪,随即传来&ldo;不许动&rdo;、&ldo;不许开枪&rdo;的喊叫声。几株大树背后转出四名警察,持枪缓缓过来。黑衣人站住不跑了,二个警察走到跟前,给他上了手铐。另二个继续端着枪过来。护园枪手感觉不妙,早已把枪丢进了糙地里。
一个警察说:&ldo;警察办案。你们什么人?怎么随便开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