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乱来了,我是你妈,还能害你不成?”
李来凤振振有词,“我看啊,叶辉就跟你亲爸差不多,虽然现在看着不打你,但他也没钱给你花不是?”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一个月就给十块钱,给大小姐买条裙子都不够!”
李来凤越说越来气。“我八岁就带着你进洛家门了,按理说这些年也没短过你吃喝,大多数穿的用的也不比大小姐差,你怎么眼皮子就这么浅呢?”
“十块钱就美滋滋的,一股子小家子气。真是随了你那个废物亲爹,跟你小气吧啦的奶奶一模一样!”
“妈!”
亲爹和奶奶一家是李晓慧心底最耻辱的存在。亲妈竟然说她跟那一家子没本事的吸血虫一样!这简直是拿刀往她心窝子里捅,仇人说话都没那么歹毒!李来凤才懒得管她怎么想呢,不耐烦道:“要么让叶家每个月掏五十块给你,汇过来我帮你收着,要么你就跟他分开!”
“那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下放林场了还成天不消停,就知道让儿子攀高枝,我才看不上这样的亲家呢。”
李晓慧紧紧攥着拳头,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行,我跟叶辉哥说。”
“不过离过年也没多久了,这两个月可能给不了太多,就二三十块的。等过了年保证每个月最少五十块。”
李来凤盘算了一下,年后正是她手里最紧的时候。每个月最少能多五十块钱的话,倒也还行。“那你多催催,也别真傻了吧唧的只要五十,往多了要!”
“女人嘛,就得把男人的钱攥在手里,你爸每个月都给我那么多钱和票呢。”
又教了闺女几个跟男人要钱的好说法,李来凤才意犹未尽地挂断电话。从队部出来,李晓慧站在雪中紧了紧衣服。答应提前还给洛鲤的两百块,是她卖酒才赚到的。天气冷了之后,散装白酒比烟卖得上价。但酒可比烟沉多了,也难藏。她每次都只能用篮子或者书包背一两瓶去附近几个村,卖给那些三四十岁不顾家,或者没娶媳妇的老光棍。别看这些人上不得台面,但买点烟酒这样的小钱,反倒是他们最舍得花。答应给洛鲤的钱拖不了几天。她得趁着钱还在手里的时候,把下个月她和叶辉的生活费,还有答应给她妈寄的钱都挣出来才行。还得留下最少一百块本钱。手头一下子紧到了极点,李晓慧连知青点也不回了。用围巾包住脸,她直接去后山废弃的山神庙后边,把用油布包好的存货拿了出来。三条芙蓉烟,两瓶一公斤的烧酒,就是她的所有存货。她一股脑全带上,咬牙从后山的小路去了临近的鱼泉村。鱼泉村的癞子头老三是她的老顾客,每次给他便宜五分一毛的,他就能把村里要买烟酒的男人都叫到废弃的粮仓来交易。李晓慧熟门熟路地来到废弃粮仓,用枯草点燃几根湿柴,直窜上天的烟气就是他们约定好的交易暗号。一见黑烟,在屋里无聊捉虱子的癞子头老三就兴奋地跑了过来。“大妹子你不是说得过七八天才来吗,怎么今天提前来了?”
李晓慧脸上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语气热络。“这不是瞅着下雪了,大哥叔伯们肯定得喝点儿暖暖身子,我才大冷天的跑这一趟。”
掀开篮子上盖着的粗布给他看一眼,癞子头老三眼馋地咽了咽口水。“好家伙,大妹子你可招人稀罕了!”
看似伸向篮子的脏手,有意无意地蹭过李晓慧的手指。李晓慧心里厌恶得恨不得用酒瓶子敲爆这狗东西的头,但面上只能缩了缩手指,嗔怪地瞪他一眼。“还是老规矩,三哥你先帮我去叫人过来吧。”
猥琐地搓了搓手指,癞子头老三笑出一口黄牙。“成,大妹子你先等着啊!”
癞子头老三出去转悠了大半个小时,陆陆续续十七八号人就偷摸地找了过来。这些人大多是买不起整包烟的,你八支我十支地买。酒也是,自己带着口缸、罐头瓶过来,多的倒去半斤,少的来个一两解解馋。就这么零碎地卖了一圈,李晓慧还剩下两条半的烟和一瓶酒没开封。着急卖货赚钱的李晓慧不太甘心,看着准备走的男人们软了嗓音。“大哥叔伯们,我家里人最近得罪人了,好烟好酒就剩这最后一批,你们要不要再多来点儿?”
“错过了今天,下次来我可能就只有杂粮酒和大公鸡香烟了。”
男人们一听就急了。“杂粮酒酸得跟醋一样,怎么喝啊!”
“芙蓉烟一下子变成大公鸡?大公鸡那算什么烟,里边的烟丝跟锯末一样,还不如我自己切烟丝卷!”
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男人们吵嚷起来也不比女人安静。癞子头老三身上实在没钱买多余的了,气急败坏地跳脚。“你家里招惹谁了啊,那么大能耐,连你的货源都给断了?”
李晓慧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垂着眼唉声叹气。“那人你们肯定也都认识,就是隔壁龙首村卫生室的赤脚大夫,洛鲤。”
“你们也知道,她做的药丸在黑市上都快炒成天价了,谁敢不卖她几分面子?”
“我就是一个跑跑腿,赚点辛苦钱的小人物,哪儿有能耐跟她硬着来啊。”
男人们干瞪眼。十里八乡最出名的洛医生他们当然是听说过的。她做的那个八珍汤蜜丸他们也眼馋得紧。有两个试图去买过,人还说他们没大毛病,不卖给他们。癞子头老三用手拧一把鼻涕,直接擦在墙上。“不就是个赤脚大夫吗,有什么好能耐的,老子就不惯着她!”
有男人嫌弃道:“人家龙首村捧在手心的金母鸡,你能把人家怎么着?”
癞子头老三呵呵一笑,翘起穿着脏棉鞋的脚。“我脚指甲最近厚得剪都剪不动,还全抠肉里去了,这也算病吧?”
“我去找赤脚大夫看病,别人可管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