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没说话,眉眼沉沉,不知在思索什?么。那仆从见状,又道:“这?姜娘子既然与沈荀二人都熟识,会不会”“罢了,”徐望开口?道,“我相信他们的为人。数月前那桩事亦是他们撞见的,但他们并?未向你们表明身?份,事后也未曾暗自?散布什?么不利于我们的讯息,足以见君子之风。”那仆从道:“的确如此。若不是当时我们瞧见了荀将军袖口?独属于骁云卫的衣衫纹路,也不会认出那两?人。”他顿了顿,迟疑道:“只是郎主那边——”“父亲那里自?有?我解释,”徐望目视前方,“回府。”“是。”姜菀刚关上门,便对上了宋鸢饱含忧色的目光。她缓了口?气,问道:“怎么了?”昨晚的事宋鸢并?未目睹,因此并?不知情。她咬了咬唇,道:“方才小娘子与那位郎君的话我都听见了,阿慈昨晚来?了这?里?可我却却没能?见上她一面。”“小娘子所说的伤害又是什?么?是阿慈受伤了吗?”宋鸢难得有?些急切。姜菀将实情说了一遍。宋鸢怔怔坐下,道:“她一直说在徐府过得很好,不会有?人苛待她。可是”“昨日事起?仓促,徐家来?人后,阿慈便跟着他走了,因此我也没来?得及唤你出来?与她见面。”姜菀的语气有?些微的无奈与遗憾。宋鸢忙摇头:“小娘子不必自?责,来?日方长,我一定还能?再见到阿慈。”她声?音蓦地低了下去:“只是不知,她还会不会再受那么多委屈。”姜菀不知道,也不敢给出回答。像虞磐那样的孩子,还有?可能?改邪归正吗?没有?人知道。若是钟慈继续留在虞磐身?边侍奉,只怕日子不会好过。这?日,县学正式面向所有?食肆酒楼贴出了告示,上面说了,因饭堂师傅告假半月有?余,为了解决短期内的饮食问题,县学决定征订半月的午食盒饭,请有?意向的食肆酒楼提交申请,并?在两?日后参与选拔。由于时间紧迫,姜菀当机立断去了县学报名,却见队伍犹如长龙,一眼望不见尽头。她暗自?咋舌,果然没有?人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等候的间隙有?些漫长,姜菀站得有?些腿酸,便不动声?色地把掩在长裙内的双脚轮换着支撑点,交替休息。站在姜菀前面的是个身?形宽阔的中年男子,他排着队,负在身?后的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有?熟人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卢兄也来?了啊。”那人矜持颔首,虽不曾多言,面上却写着志得意满,看起?来?倒像个功成名就的大?老板。姜菀正想入非非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经过自?己身?边,在那中年男子身?旁站定,开口?道:“卢掌柜,我都准备好了。”这?个声?音顿时让姜菀面色一沉。她抬眼看过去,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张让她憎恶的脸。红烧肉和糖醋鱼陈让看见她,笑容亦是一敛,很快轻嗤一声道:“这不是姜二娘子吗?怎么在这儿?也能遇见你。”那位卢掌柜闻言回过头来,姜菀看清了他的模样?,面色偏深,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精明算计。想必此人便是陈让目前所在的俞家酒肆永安坊分店的掌柜了。两人对视一眼,那人很快转过头去。陈让递给卢掌柜的是一叠账簿和酒肆的食单,用以向县学证明自?家的生意有多么好?,菜品有多么丰富。姜菀前后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家几乎都带着东西,俨然一副面试的模样?。她握着手中薄薄的纸张,面色从容。陈让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哼笑一声?道:“县学饭堂要求极高,你这般敷衍必然是选不上的,我劝你回去吧,别白费力了。”姜菀压根不想理他。她了解陈让,此人最是喜欢虚张声?势,大概是心中底气?不足,便想着先发?制人,妄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她淡淡笑了笑,反问道:“你是县学的人吗?”陈让一愣:“自?然不是。”“那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我选不上?是县学的人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趴在人家窗边偷听?到了?”“你——”陈让咬牙,“我懒得同你一般见识!”那位卢掌柜眉头微皱,却并未出?声?打断。眼看着队伍逐渐向前移动,姜菀看见前面排队的人俱是一脸微妙,不由得有些好?奇。待到卢掌柜上前递上那摞纸张时,负责登记的人却摆手拒绝了:“我们不需要看任何东西,你只需在此处签字便好?。”陈让插嘴道:“这些都是我们酒肆素日的经营状况证明——”县学的人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请签字。”卢掌柜制止了陈让的话头,按着要求登记了信息后,便抬步离开。陈让看了眼姜菀,却见她视自?己如无物,顿时打消了说话的念头,亦离开了。有了前面的例子,姜菀便没再多此一举,只填好?了信息。县学的人递给了她一张写了选拔须知的单子,道:“第一轮比试将会在明日举行?。”姜菀点头:“多谢您告知。”她拿着单子边走边看,不禁有些惊讶。这上面写着,第一轮采用文试,第二轮才进?行?饭菜的烧制。由于时间紧迫,两轮比试都会在明日完成,傍晚时分之前便可以公布最终胜者。不知这文试究竟是什么内容?姜菀一面好?奇着,一面走回了家。她将此事?一说,宋鸢亦是诧异:“我与宣哥儿?从前在旁的食肆做事?,也见识过招厨子的事?宜,但无一例外都是看谁做的饭菜最好?,从未听?说过‘文试’啊。”思菱道:“难道还要出?几道考题不成?”宋鸢随口道:“那若是不识字,岂不是就败在了第一关?”此话一出?,几人纷纷看向她。姜菀若有所思:“你说的很有道理。”宋宣问道:“师父亲自?去吗?”姜菀颔首,却见他皱起眉,问道:“师父会觉得紧张吗?若是我,只怕会有些慌张。”姜菀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紧张。我只把它当作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就如每日在食肆一样?做菜煮饭。”她看了宋宣一眼,笑道:“宣哥儿?还小,等你到我这个岁数,便更能稳得住了。”宋宣小声?道:“师父也只比我年长三岁而已?。”姜菀笑着摸了一把他的头:“三年间可以学会很多事?情呢,不要心急,慢慢来,三年后你或许就可以出?师了。”宋宣轻抿了抿唇,乖巧道:“师父说的是,我记住了。”午食后,姜菀去学堂接姜荔回来,想到明日选拔之事?,心念微动,便去拜访了一下裴绮。裴绮自?在松竹学堂以来,整个人的神?采都与从前大不一样?了。虽然每日备膳很辛苦,但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与松快。姜菀去的时候,她正在厨房择菜。“阿菀来了?”裴绮站起身擦干净手,带她去了厨房外头的廊下坐着。“裴姨如今过得还好?吗?”姜菀问道。裴绮笑着点头:“一切都好?,苏娘子很照顾我,还给我派了两个帮手做些杂活。芸儿?也和阿荔一起念书进?学了,我很满足。”她将衣角的一片菜叶撇去,道:“最重要的是,我不必像从前那样?担惊受怕,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姜菀心下一宽:“那就好?。裴姨,我今日来是向请教你一件事?。”她很快把县学饭堂招人的消息说了,末了问道:“裴姨日日给学生们准备饭菜,应当很有经验。不知这学堂的饮食有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