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底片在显影剂中浸泡过一样,所有的前因渐渐在我脑中成像,而后果,我还一无所知!
所谓爱劫就是如此吧‐‐方晨好像我命中注定的一个劫难,爱‐‐早已深入骨髓,而劫‐‐如果避无可避,那就由我一力承担吧。
我和方晨一起到地盘去查看,大马当地的分包商热情有余而经验不足,和他们开会简直就像打仗,又要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又要顾及他们的感受,不能逼人入穷巷,一天工作下来,我们俩都精疲力尽。
‐‐方晨,似乎总有点心不在焉,开会时,我常常发现他在走神。‐‐生活,如何才能重回轨道?而我心里朦胧地猜到:对于方晨来说,有些事发生了,就很难再挽回。
他的心事重重特别表现在床第之间,一场欢爱,疯狂地开始,却糙糙收场,白白辜负了南阳温情,浪漫的月夜!
&ldo;……晨……你……有心事……?&rdo;
我疲乏地仰倒在床上,将汗湿的他扯进怀里,
&ldo;……没……没有……&rdo;他的喘息未定,
既然他否认,我也就不好再追问,但心里还是为他感到焦虑,希望自己能够替他分担。
&ldo;嗯,方晨,有件事‐‐&rdo;我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问他,&ldo;‐‐原来的主要供应商为什么换了,那是经过招标选定的,我们这样随意更换可是要赔偿的,新供应商不见得会让利那么多‐‐&rdo;
方晨一听,眉头立刻拧成一个结,他脸上出现不耐烦的表情,
&ldo;……呃……苏……这都是董事局高层最后的决议……&rdo;他偏过头去,不看我。
我立刻噤声,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方晨总是心事重重,所谓董事局高层‐‐想必就是方国生主席了,她当然有权干预此事,只是如此一来,就陷方晨于不义,因为和原供应商的合约都是方晨一手经办的。
而这个新供应商:美国and-or公司不知是什么来历?
&ldo;‐‐苏醒,如果你有雄厚的经济基础,不用做现在这份工作,你想干点什么呢?&rdo;方晨似乎要岔开话题,将睡未睡时,忽然发问。
&ldo;‐‐嗯,让我想想,&rdo;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随心所欲的一天,&ldo;‐‐也许,买一间出版社或是杂志,不用担心销量,&rdo;我揽着他,脸抵在他的背上,&ldo;‐‐也许,设计玩具?你知道,有一次我和东子‐‐&rdo;
他的背部肌肉明显地轻颤了一下,&ldo;‐‐我们参加了一个玩具设计大赛,还得了奖。&rdo;我飞快地说完,更紧地圈住他。他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我却好久都无法入睡,我们对彼此,对这段感情都太紧张了。
回国后在方氏大厦,我意外地见到了那个电话里的女人。
&ldo;这是艾琳,我的表姐,也是我牛津的同学。&rdo;方晨在会议室为我介绍,
&ldo;‐‐现在,她代表美国and-or公司。&rdo;
‐‐啊,那家新供应商!
我看着那个蜜色皮肤的女郎,她的美貌异常醒目。
&ldo;你好,我是姚艾琳。&rdo;那口音独特的普通话立刻将我拉回那个夜不能寐的晚上。
&ldo;你好,我是苏醒,方董的pa。&rdo;我强自镇定地向她点点头。
整个会议过程中他们都用英语交谈。一开始,方晨有点抱歉地看看我,我暗叹,方晨他‐‐还是小瞧了我。
于是,我暂且放下心事。凝神静气,心思变得异常敏锐快捷,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地把与会各人应付过去。份内该做的事,该发的言丝毫不差。偶尔看到方晨赞赏的眼光。我冷淡地回望着他。这也是我份内该守的规矩。
会后,姚艾琳也向我点头致意:&ldo;苏先生的英语无懈可击。&rdo;
我礼貌地笑笑。真悲哀,一个小小岛国的语言竟然可以用来评定我的能力。
他们陆续走出会议室,我低头收拾着桌上的资料。
&ldo;艾琳小姐是方国生主席外祖姚家的小姐,她的父亲和夫人是表兄妹。&rdo;还没离开会议室的苏菲貌似随意地说着。
我在心里掂量着他们家族之间复杂的关系。方国生的舅舅是艾琳的爷爷。头痛!我揉揉太阳穴,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坐下。其实,方晨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但,他姓方,而这方氏帝国‐‐,我抬头看着窗外,冬日的夜空上,霓虹光管和烟霞正在进行殊死恶斗,一片混沌。‐‐他,终究属于这个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