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绕着蜿蜒的山道一路颠簸,等到达聚贤书院时,天色已经擦黑了。外面的雪还在下,江璟熙撩开车帘对车夫说:「别停在这里,直接进去吧。」那车夫有些为难:「少爷,您瞧见没,那门前立着两个和尚,不给进去呢。」江璟熙自然瞧见了,皱眉:「书院里怎么会有和尚……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要知道,这清辉寺跟聚贤书院虽然一个山头住着,可向来是没有什么亲密来往的。那边站在门前的小和尚也瞧见江璟熙了,立即走了过来,对着江璟熙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还请下车吧。」江璟熙跳下马车,问道:「你们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小和尚说:「贫僧清辉寺亦了,是跟着绝空师叔来的,绝空师叔如今是贵院纪律课的老师。」江璟熙并不知道这绝空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书院在搞什么名堂,他是来念书的倒也不想惹事,挥手道:「算了吧……」对着车夫说,「你来回跑几趟,将行礼都送到小爷房里去。」车夫自是应着,喜宝想赚银子,立即凑过来:「少爷,我也帮你搬行礼。」江璟熙眯了下眼睛,捏了下她的脸,哂笑道:「想挣银子?那好啊!」指了指旁边几个装着换洗衣裳以及被褥的大包袱,「这些你背着吧。」喜宝得令,立即将包袱都往身上扛,她年岁不大身形也小,几个包袱扛在肩上、背在背上后,便就只能瞧见她的两条小短腿。是以,已经一天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此时还被罚单脚站在雪里,已经严重体力不支的何君傲瞧见了,吓了一跳。妈呀,包袱成精自己跑出来了!江璟熙朝着何君傲走来,见他一脸菜色,缺德地捂嘴一笑,然后踹他一脚:「德行!昨晚将我灌醉害我回去被骂,没想到你也没逃过!自作孽不可活!」见他精神不太好,便问,「梁兄呢?怎么没被罚?」何君傲耷拉着脑袋,叹气道:「梁兄学问那么好,他怎么会受罚?」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江兄,别怪我没提醒你,书院里来了一个变态和尚,装门想法子惩罚学生。你在家这些日子怕是心都玩野了吧?别磨蹭了,赶紧回去熬夜看书去吧,省得明日被罚。」然后伸手指了指另一角。江璟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即一愣,那边墙根底下站了一排人。回了房间,喜宝整理床铺,江璟熙则偷偷跑出去打探行情去了。原来这绝空是朝廷派来的人,虽然只是个和尚,可靠山大,难怪连当朝何太傅之孙何君傲都敢罚!江璟熙打探完立即钻回房里,然后疯了似的开始各种找书,将喜宝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又弄乱了。他急着找书的样子,就像是野猪在拱白菜,猴急猴急的。喜宝见他将书弄得满屋子都是,好意问道:「少爷在找什么书?我帮您找。」江璟熙黑着脸转头:「我那本《礼记》呢?」东西是喜宝收拾整理的,她自然知道在哪儿,见少爷在找《礼记》,她从另外一个地方找了出来,递给他。江璟熙拍胸脯,脸色稍稍好转:「吓死我了,还以为没带呢。」伸手弹了弹上面的灰,「没了这书,明儿的早饭就别想吃了。」看着喜宝,「刚刚出去打听了,明儿就考这书上的内容,你晚上得陪着我一起看。」一边说一边将自己头发散了下来,又找了根绳子来,将头发扎着系在房梁上。喜宝明白了,立即去找剪刀,然后蹲在江璟熙跟前,静静地守着他,不说话。江璟熙正在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苦逼地背书,一篇背完一睁眼,见喜宝举着剪刀瞪着他。他莫名其妙,不耐烦道:「拿着它做什么?」喜宝一脸认真的样子:「守着少爷看书。」心里想的是,少爷自己头悬梁,她呆会儿要帮他锥刺股。其实江璟熙没有多大的学问,而对那些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研究得也不够透彻。不过,好在他脑袋瓜子聪明,强记能力也强,当初会试前死记硬背了数月,也能勉强中个举。中了举之后他就开始四处炫耀着吃喝玩乐,早没将心思花在学问上,再加上未婚妻跟人跑了一事心灵上受过重创,因此,现在跟他说什么四书五经啊,他江璟熙一概不知。眼下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会考了,江璟熙是这样想的,他还要按着当时乡试的条路来复习,想来多半是没有问题的。可谁知道,竟然半路杀出个绝空和尚来,将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不会背书就不给饭吃,可是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看书呢?民以食为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