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暄景郅平静的眸子,连日来积压在胸腔中的委屈犹如洪水一般滔滔席卷而来:
&ldo;您跪也罚了,冻也挨了,现在又叫我回去,我不!&rdo;
&ldo;我何时罚你跪过?&rdo;
&ldo;那也没让我起来。&rdo;
瞧着北豫带着委屈,含着倔强的眼神,暄景郅忽然觉得很头疼。他从来不知,原来,这账,还可以这么算。
沉默,长久的沉默,空寂的室内仿佛除了二人的呼吸声便没有了其他声音,寂静无响的倒流香缓缓流淌似乎都能听出声音来。二人,相对而坐许久,眼神不曾相交,却到底不再有当初的那一丝尴尬缓缓缠绕其中。
&ldo;师父,您恼我了。&rdo;陈述句,无比肯定。
像是心上一根重弦被人一拨,不知名的情绪顿时便被撩拨开来。目光荡过北豫,双唇轻抿:
&ldo;所以,你来此何为?&rdo;
&ldo;特来请罪。&rdo;眼睑下摆,终究还是不敢再对上暄景郅的双眼。
&ldo;请罪?&rdo;玩味一笑,暄景郅踱开几步,清冷的声音随即接上:
&ldo;那么,你请的是哪桩罪?&rdo;
&ldo;我&rdo;
&ldo;数的过来吗?&rdo;
&ldo;惹恼师父,就是当徒儿的不孝。&rdo;
闻言,暄景郅竟是轻笑出声:&ldo;那还坐着?&rdo;
低眉顺眼的下榻跪了,北豫倒是真没想到,暄景郅真的能认可他这一句话。毕竟,那些酸儒写出来诸如《弟子规》一类的迂腐思想,暄景郅一直是嗤之以鼻的,表情苦涩,真是自搬石块压脚背。
与唇角的轻笑大相径庭的是暄景郅眸中冷如三九寒天的冰冷,再开口,依旧是轻快随意,但周身散出的冷意,便硬生生逼的北豫背上冒了一层毛汗。
&ldo;你今日做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讨打。&rdo;
犹如三丈玄冰之下的泉水之中陡然升起的寒意,方才被真气疏通经脉的北豫顿时觉得身上又凉了几分。且先不必去论心中这冲击过后是何滋味,就是面上,也难再勾出什么像样的表情。
讨打究竟是不是讨打?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去以国君之令来相处暄景郅。记忆中的那些最温柔,最柔软的地方,从未少了师父,他不想,不想在自己当了皇帝以后便成了冷血之人,连北煜都费尽心力想要留下,又何况是对自己有养育大恩的师父呢?
只是,他长大了,不再是天子山上的少年,他是大周的国君,他的权力,不由人侵犯。谁,都不可以!
北豫,他体内流着北氏一脉的血。王族的血,是不会因外力而有丝毫改变的,皇家本凉薄,天子胜几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