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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洋洋发现，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每天都到她住的小楼附近干活。她是一个清洁工，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手里拿着条帚，要不就是水桶和抹布。她扫完了小区的道路，就擦小区里所有的护栏、灯具、座椅，还包括果皮箱。她擦得很认真，动作利落而且敏捷。洋洋甚至发现，这个女孩子虽然被包裹在一身不合身的丑陋的衣服里，但还是很好看的。

偶尔，洋洋出门的时候，和这个打扫卫生的女孩子相遇，女孩子总是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叫她：&ldo;大姐&rdo;，虽然她并不知道她们到底谁更大一些。她管所有的年轻的女人都叫&ldo;姐&rdo;，年长一点的都叫&ldo;阿姨&rdo;。

洋洋就冲着她若有若无地点点头，淡淡地&ldo;唔&rdo;一声，算是回应。对于这个长得虽然好看，但只能做保洁员的工作的女孩子，她有一点儿怜悯，也有一点儿不屑。她以对待&ldo;下等人&rdo;的态度居高临下地看等待她，如果女孩子不主动对她说话，她是根本不会搭理的。但也有例外，有一天，她从家里收拾出一堆垃圾，把它们拎到屋门口，再也不想拎了，就向门外张望了一下，正看到女孩子拎着一只水桶走过来，就叫住了她：&ldo;唉，你来一下!&rdo;

女孩子跟着她走进院子，&ldo;这堆没用的东西，你给我扔了吧。&rdo;女孩子什么也没说，连拉带拖地把那些东西弄走了，过了片刻，她又回来了，敲开门，把手里一团皱皱巴巴的钱票递了过来：&ldo;大姐，我把那些东西卖废品了，这是卖废品的钱。&rdo;

洋洋很吃惊，&ldo;你就拿着吧!&rdo;嘴里这么说，钱还是接了过来。

后来，她知道了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叫娟子。

娟子的家在边远的山沟里。家里很穷，地少人多。村里许多男人都外出打工了。乡下人有的是力气，可以出卖的也是力气。何况，如今的城里也缺少出力气的人。

首先，她的刚刚结婚的丈夫出来了。找到了工作，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然后就把她接来了。娟子一来到这里，就被大城市弄昏了，到处五光十色，让她眼花缭乱，她不习惯。她只想赶快找份工作挣钱。于是，就到了这片别墅区，当了一名保洁员。

日子平缓地过着。有一天早晨起来，洋洋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无缘无故地恶心、呕吐，浑身懒洋洋的。她一清早就开着车去了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她怀孕了。怀孕的感觉就像生病，洋洋成天依偎在床上不愿动弹。她开始买来育儿方面的书来看，开始有意识地给自己补充各种营养，还要经常去散步。她要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娟子每天还在不停地干活，谁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直到她的腹部凸显起来，人们才知道，这个保洁员已经怀上孩子了。

几个月以后，当洋洋得意地挺着她的肚子，做了个准妈妈的时候，她发现，保洁员娟子也挺着肚子。她们在门口相遇，两个女人终于找到共同的话题。

洋洋问：&ldo;几个月了?&rdo;

娟子回答：&ldo;七个多月了。大姐呢?&rdo;

&ldo;也七个多月了!&rdo;洋洋又问：&ldo;怎么还上班?&rdo;

娟子回答：&ldo;没事!我们家乡都是这样，快生了还干活呢!&rdo;

又过了一段日子，两个女人前后相差不久，都生了一个男孩儿。

洋洋请来了两个保姆，一个给她洗衣服、做饭，另一个给她看孩子。当然她也带带孩子，但不愿意让孩子太缠着自己。她又经常穿上漂亮的衣服，开着车，出门办事了。

洋洋又在门口遇上了娟子，娟子的腹部也平坦了下来，又穿着工作服干活了。两个许久没见面的女人又一次打招呼。

洋洋问：&ldo;生了?&rdo;

娟子回答：&ldo;生了!大姐生个什么?&rdo;

&ldo;儿子。你呢?&rdo;

&ldo;也是!&rdo;

&ldo;谁带着呢?&rdo;

&ldo;他奶奶从乡下来了。&rdo;

洋洋笑笑，开着车走了。

日子在飞速地流逝。转眼间，洋洋的儿子宝宝满地跑了。他长得很像洋洋，大眼睛，白白的。他每天在自己家里玩，一个小保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每当宝宝走出家门，让娟子看到了，她都要停下手中的活，微微笑着看着他，她有时还赞美他几句：&ldo;真漂亮!&rdo;

洋洋做了母亲，才知道做母亲有多麻烦。她又懂得了许多营养学的知识，医学的知识，心理学的知识。她懂得越多，越觉得宝宝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所有这些不如意，都经常让她发愁。她遇到娟子，就问她：&ldo;你的孩子缺锌吗?缺钙吗?&rdo;

娟子奇怪极了：&ldo;什么?&rdo;

&ldo;我问你，你的孩子缺少微量元素吗?&rdo;

娟子还是不懂，她反问洋洋：&ldo;什么叫微量元素?&rdo;

洋洋只好改问：&ldo;他每天都吃什么?&rdo;

娟子说：&ldo;大米白面呗，还吃什么?&rdo;

&ldo;挑食吗?&rdo;

&ldo;不挑!&rdo;

又过了一些日子，洋洋发现娟子的身后不远处，多了一个皮肤黑黑的、结结实实的小男孩。娟子只管干活，并不太管小男孩，他远远地跟在她的后边，玩自己的。他蹲在地上观察蚂蚁，要不就在花丛中逮蝴蝶，或者玩一些在大人看来很没有意思的东西，可他玩得津津有味。只是偶尔地，他叫着妈妈，跑向娟子，让她看他手里的什么东西，娟子一边干活，一边瞄上一眼，然后孩子又继续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