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忽然心生惭愧,想到自己的卧室,不由得去整理。摆正床头灯,放好废纸篓,他拉开抽屉,里面还躺着那块断玉。吴邪合上这盒子,仔细地搁到抽屉深处,又出乎意料地找到了丢失已久的一把剃须刀。
吴邪无奈,把它放去卫生间。回房的时候再次看了看地上的那只大背包,那一刹那,仿佛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异常。他猛地蹲下身,将背包的开口拉宽,快速粗略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发现,这里应是张起灵的全部家当。
说到底,吴邪跟着他们出过几趟&ldo;夜班外勤&rdo;,大致明白了一个道理,抄上了越多的家伙,就意味着危险等级越大。但现在情况相反,且反得十分离谱,张起灵甚至连符箓都没带上。
吴邪一只手探进去,翻看那些符面。这些奇怪书法的字形,他从一开始的死记,到现在已能熟识。所以他确定,这段日子里张起灵画的所以符,都放在这包里。
难道那个闷油瓶只是出去下顿馆子吗?可是现在明显不是饭点。
吴邪回想那人刚刚的神情,与平时的闷声不吭没有区别,可是那双眼睛却和以前不太一样。他没法说清,只知道那就像一间久无人居的黑屋子突如其来发出了某种响动,声响很小,小得几乎无法捕捉。
黑眼镜说要算出来,但是吴邪没有算,脑子里一瞬间便弹出结果,掠过那些所谓的计算,指向了一个地方。他拿上几张符,出了门。
故地重游,仍是那间老屋。门扉紧闭,门上的漆已被剥离得非常干净,那只神兽的眼睛正目视前方,又似乎像斜睨着观察。吴邪拿了一张符纸,折一个简单的纸飞机,在屋檐下嗖的扔出去,沿着墙的方向。纸飞机笨拙地一头砸下来,在地上一蹶不起,表现普通。
吴邪把它捡起,心说这个到底该怎么玩?难道真的有特殊折纸技巧?他翻弄了几下,有些烦躁,索性放弃,垂下手直走向大门,推开。
门很沉,推着就像在拉磨。吴邪推完后闪身进去,迎面一股阴霉味。可以说这间屋子现在极不待见他,完全一幅幽森鬼屋的模样。吴邪开了手电,照向四周的角落,这回特地向地上观察一圈,发现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都蒙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满地宛如各种形状的木乃伊。
他站在原地,故意咳了几声。依然是一片死寂,吴邪松了口气,又立马绷紧神经,抬脚走向内堂那扇门。脚步很快,好像在怕自己犹豫,便将自己逼出一股冲动。
这门也被推开了,一下子涌出无数火光。吴邪眯了下眼,从刺眼的光线里辨认出来,这处依然是大堂,火海之中正烧得最旺。按范围来看,至少烧了二十来分钟。没有一处逃过一劫,各个地方尽传来噼啪响,脆弱得像炉里的干树枝。
空间的重复和折叠已是不足为奇,令人讶然的是,中央供台旁有一个身影,还在不停动作。大火中,张起灵像在和时间赛跑,埋头寻找着什么。
吴邪喊了他一声,但得不到回复。想赶过去,却被火焰阻拦。高温热浪使得空气里的光线发生扭曲,所以在吴邪的视野中,景象有些怪异的波动。明明是场大火,却像隔着水纹,空中似乎有片汪洋,把两人隔开在两岸。
张起灵一直在捡起那些未彻底烧成灰的灵牌,不论还剩多大的部分,只要还有字迹遗留,统统塞到怀里。吴邪最多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辨不出表情,就见对方捡起一块、再捡一块,甚至直接把手伸进火里翻找,毫无防护措施。
吴邪被这样的张起灵吓到了。
这老屋内,空间与时间都是混乱的。同时,也就是一个极为宝贵的机会。这个时间点里,屋子尚未烧完,还存有一些值得追溯的东西。
第25章
灭火,灭火,吴邪心想,不能慌。灭火需要水,可是自己连把水枪都没有,如何灭火?他左右看了看,身后的墙上有扇紧闭的窗,也许伸手能摸到。
这个屋子的门窗代表着时空的隔离和破碎,既然如此,吴邪灵机一动,猛地抬手一拍,像只壁虎一样尽力贴在这面墙上。他往前够了够,终于摸着了窗框。火焰离他的双脚已是非常接近,凑到那双鞋上,足以烫伤。吴邪咬牙将自己的身体拉到极致,伸长手臂,用剩下的全部力气推开窗户。
他看见雨珠落下的时候,知道这次运气不错。
吴邪打开了屋外的一个雨天。阴凉的水汽和雨水几乎是灌了进来,瞬间扑灭了窗前的火,接着在地面蔓延,朝外扩展,也克制住了更多的火势。
吴邪就像小时候玩跳房子一样,跳去下一个格子。他把窗户推开更大的角度,以水攻火,继续跳格子。这些来自不明时空的雨水勉强浇出了一条小道,吴邪正忙着溯洄从之道阻且长,那一头的张起灵忽然停下了动作。
如同从心魇中清醒,视线里出现了吴邪的身影后,张起灵好像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他抱紧怀里一堆破损的灵牌,开始主动撤退,并且对吴邪做了一个原地等候的手势,向他跑了过去。
张起灵似乎感知不到滚烫的温度,直接跨过火海奔出来。吴邪看得心惊,&ldo;小哥别急,不是哪吒就别踩风火轮!&rdo;
张起灵几下就来到他面前,自己跺了跺脚灭掉裤脚上的火苗。裤子都快烧没了半条,露出一片烧红的皮肤。吴邪还没蹲下去细看,就被他拉住,后退拽离火海,撞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