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和孙家又合成了一家,符合“分久必合”的历史规律。
但合在一起的两家人,关系还是比较僵。
赵天尧吃着孙桂香做的饭,住着她家的房,享受着她的精心照顾,却仍是不能从心理上接受她,索性就装聋作哑,对别人的话充耳不闻,也不说一句话,存在感薄弱。
休养了一段时间,他能下地走路了,大概是不想面对孙桂香吧,白天基本不在家,倒也不像过去那样转村子喝酒赌博了,只是扛着一把铁锹,游荡在自家的地里,看到哪里不平,就铲上几锹;看到渠道堵塞,就整修一番。
到了夏天,他就到田野里割草,挖苦菜,草喂骡马羊;苦菜剁碎了,拌上玉米面喂猪和鸡;有时遇上好苦菜,就坐在院门口挑摘干净,焯一遍热水,调凉菜吃。
他还在孙桂香家的院子外开了一块零碎地,用葵花杆把四周栅起来。
孙桂香暗笑,真是连地也不会种了,种在这里,怎么浇水呢?
但也不说他,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找她麻烦就行。
她显然低估了赵天尧,这个年近八十的糟老头子,拖着两条残腿,用一把破铁锹,竟硬生生地挖出一条两百多米长的渠道,把田野里的水引了过来,零碎喝饱了水,长势喜人,结的果实吃都吃不完,干虹豆、干茄子、干葫芦等,晒满了院子,冬天不必只吃酸菜和土豆了。
赵大顺死后,赵天尧一蹶不振,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队里的人以为,他活不了几年了,没想到经历了一场灾难,他又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有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赵天尧的好日子才开始了。
有人说,那是因为家里有了女人。
但赵天尧还是干不了太重的活,耕地跟不上骡子,割麦子不能长时间弯腰,刨葵花杆瞅不准地方,也不适宜剧烈运动,只能不紧不慢地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两家合成一家,对于孙桂香来说,倒减轻了不少负担,虽然她还是家里的主力,但至少不用两头跑了,也能把两家所有的地统筹起来管理了,忙起来也顺畅多了,而且赵天尧也不像过去那么没用了。
现在这个家,赵天尧像个女人,孙桂香像个男人。
赵小禹和金海又成了伙伴,但好像不是兄弟了,金海不再叫赵小禹哥哥了,每每直呼其名,不过倒挺依赖他的,每天上学放学,都跟在他的屁股后头。
不知从何时起,队里,学校里,流传开了一些闲言碎语,说赵天尧扒灰,他经常在赵小禹和金海上学以后爬上孙桂香的床,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有人看到过,时间、地点、人物、情节、对话、动作,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还说赵大顺之所以跳进水里出不来,是因为那种事干得多了,身体被掏空了;现在赵天尧之所以又有了精气神,却是得到孙桂香的滋润,因为赵天尧功能强大,两人所谓将遇良才,棋逢敌手。
有人说,赵天尧的那玩意儿不是在战场上被打掉了吗?怎么还有那功能?
有人说,那只是传言,又没人亲眼见过。
赵天尧没听到过这些话,他的枪虽然被吕乡长没收了,但那把大刀还在,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搬弄是非。
孙桂香也没听到过,她没空和队里的人闲磨牙。
赵小禹却听到过,那时那地的小学生口风极其不好,成人玩笑常常挂在嘴边,一个男生在和赵小禹开玩笑时就提起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