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褪下谎言华丽的外衣后,往往长着比荆棘更尖锐的刺。小安原本因愤怒涨红的脸一瞬间苍白得毫无血色,他恍惚的目光游离在安以风和司徒淳两个人身上,似乎在渴望着有人告诉他什么才是事实的真相。安以风吸了口气,开口。&ldo;对不起!我不是个好爸爸……&rdo;他的声音彷如尘封已久的古琴,低沉,哀哑。他的目光在晨曦下格外的温柔,温柔里闪动着点点晶莹。小安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后退,又后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连颤抖的双唇都是惨白的。&ldo;你骗我!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你是安以风……&rdo;&ldo;他没骗你。&rdo;司徒淳说:&ldo;妈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你的爸爸和安以风一样是个了不起的男人。&rdo;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信。&ldo;你看看这些信,这都是你写给爸爸的。&rdo;小安急切地捧过信,当他看清上面的字,他的手剧烈地颤抖,信一页页散落在地上。司徒淳小心地握住他僵硬的手,试着用最轻柔的声音哄他。&ldo;小安,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爸爸的苦衷!&rdo;&ldo;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十四岁了!&rdo;她走到小安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ldo;妈妈和外公都是警察,可你爸爸是黑社会老大,警察和黑道的人有牵扯是要被革职查办的,严重的话还要坐牢。更重要的是,他身边都是坏人,他怕有人会伤害我们,他希望你能在更好的环境下长大……&rdo;看见小安脸上的悲愤缓和一些,她接着说:&ldo;小安,你爸爸真的很爱你,他为了我们一家团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放弃一切。他诈死,改名换姓来澳洲,就是为了找我们。&rdo;这简短的一段话,或许无法化解十五年的&ldo;相见不相识&rdo;,或许不能让一个从小失去父爱的孩子敞开心扉接受&ldo;偶遇&rdo;的爸爸,但对仅仅十四岁孩子来说,这字字句句足矣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埋下一粒种子,种下了一份‐‐伟大的父爱。小安看了一眼安以风,这一眼已经多了很多情愫。司徒淳推了推他的背。&ldo;你不是一直想见爸爸吗?叫爸爸啊!&rdo;他咬着双唇,倔强执拗地一言不发。司徒淳又推了推他,催促着:&ldo;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妈妈什么?见了爸爸要说什么?&rdo;小安踌躇着向前走了一步,双唇无声地动了动。忽然,他转过身,跑出去……晨风中飞翔着他红棕色的校服,张扬着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倔强。&ldo;小安!&rdo;安以风刚想去追,司徒淳拉住了他。&ldo;给他点时间吧,他只是没办法把你和他心目中的爸爸当成一个人。&rdo;&ldo;可是……&rdo;&ldo;没事的,我知道他会去哪里。&rdo;十四岁的男孩儿,有一点叛逆,有一点敏感。明明很脆弱,却总表现得那么坚强。水波荡漾的亚拉河边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山坡,山坡上长着一颗古老的银杏树。久远的时间不仅孕育了它的枝繁叶茂,也让它粗壮的树干饱经沧桑,树皮斑驳。小安坐在糙地上,背靠着树干,他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叠信封。他从小就怕孤单,最喜欢有人陪着他,听他说话。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坐在糙地上背靠着树干读这些信,一遍遍地读,就像靠着爸爸结实的脊背,和他交谈。他从来没见过爸爸,但在一封封信里,他能清楚地&ldo;读&rdo;出爸爸的温和与慈爱,宽厚和忠诚。所以,在他脑海中,他早已清晰地勾勒出那样一个爸爸‐‐他长得不太帅,挺直的脊背,宽阔的脸庞,还有非常慈爱的笑容。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走,去追求什么样的梦想。他猜他可能是个国际刑警,去追逐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他还以为他是个考古学家,去茫无边际的沙漠追寻历史的痕迹……他曾经猜测过许多,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是安以风。那个总是一身阴冷的黑衣,让很多人畏惧的男人,那个传说中有过数不尽的女人,生活放荡不羁的男人。安以风是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