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阑既是庆福堂的少东家又是名医,来了岳州分号自然要坐堂看诊,这一看就是溜溜的一天,至掌灯时候,庆福堂关了门,才得空儿吃口茶,这茶才吃了半盏下去,掌柜的江河匆忙走了进来道:“少东家,齐王跟前儿那位韩大人来了,正在前头花厅说要请少东家出诊。”
余星阑微微一愣暗道,齐王殿下那寒热相斗之症,自己已诊过说明自己不能治,还荐了那位不露面的老神医,齐王殿下来岳州不就是求医来吗,怎么不去寻老神医,却回头找自己看诊?
不过韩松既亲自来了,自己也不好推脱,遂起身去了前头,本想再说明齐王的病症自己实在无法,谁知一见到韩松,这位齐王府的黑脸护卫头子,话都未说便递过来几张纸。
余星阑接过一看,顿时眼前一亮,不禁道:“是了,若使这个法子便能用药了,药能下,虽不能彻底除去病根儿,却能抑制殿□□内寒热相斗之势。”说着热切的看向韩松:“殿下可是寻到了那位老神医,这治病之法必是出自老神医之手了。”
韩松根本不为余星阑的热切所动,仍是那张黑脸,直接开口道:“这上面的行针之法,余大夫可能使。”连语气都是平直的毫无起伏。
余星阑知道齐王府的人大都如此,故此并不在意韩松的冷脸,见他提到针法更有些激动:“这上面的针法虽精妙,却记录的异常详尽,星阑自幼随祖父习学医道,针灸也学了二十多年。”言下之意,这针法都写得如此清楚,自己若是再不会,就白学二十多年了。
韩松:“既如此,明日一早韩松便来接余大夫。”撂下话不等余星阑再问,便转身走了。
余星阑徒呼无奈,这齐王府的人还真是,好歹跟自己交代明白,倒是找不找着老神医啊,可人已经走了,再着急也无用。
却忽想起一件事,急忙低头去看手里的纸张,目光落在字上,不免有些失望,这纸上的字虽说写的规整却也呆板,想来是出自那些文书之手,跟老神医的字差了何止千万里。
余星阑自己也写的一手好字,之前也颇为自得,可自从见了老神医所开的方子,余星阑那点儿自得就没了,祖父常说书法与医道相通,真正的医道高手写出的字不仅有血肉筋骨,还要有神有魂,还说自己的字什么时候有了神魂,医道也便大成了,自己当日听了心里还有些不服,可见过老神医的方子之后,余星阑便知祖父的话并没有错,医道与书法的确相通,能写出神魂兼具的字,方子也必是最灵验之方,这便是医道大成的境界。
韩松交给自己的这几张纸,方子针法都精妙无比,作为大夫他肯定能写出这样方子跟针法的,必是一位医道大成者,能达到如此境界的,唯有那位给叶老夫人看病的老神医。
而这几张纸上的字,既不是老神医所写,必是寻了文书誊抄的,至于为何誊抄,还真让人想不通,当大夫的开方若不是亲书,也是弟子记录,还没听说找文书誊写的,且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头。
自己在安州官驿看了方子,荐给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方来岳州求医,果真求得治病之法,从这方子针法来看,必是那位神龙见不见尾的老神医,只是为何老神医不亲自医治殿下,却把这方子针法写下来,让自己施针,这针法既让自己看了,必就学会了,如此精妙的针法,怎会轻易便送了自己,岂不奇怪。
若想明白,只怕还需等明日,询问殿下这治病的法子从何处而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韩松就来接余星阑,到了地方余星阑才知道,这岳州声名赫赫的观潮阁原来是齐王殿下开的,且内有乾坤。
从后门进去是个清净的院子,两层的小楼,虽不奢华却阔朗大气,岳州这样四季如春的地方,院子里却并无花木,只种了半院子松树,此处临湖,隐约的潮声伴着松涛阵阵,倒颇负意境。
余星阑跟着韩松上了二楼,转过宽大的屏风便见齐王殿下歪靠在窗前的竹榻上,单手支在榻沿上闭着眼假寐,余星阑一进来,便睁开了眼,眼下有微微的青圈,看起来像是没睡好。
齐王昨儿又病了,自然睡不好,以往病只要泡在冰水里运功抵制一阵也就过去了,上次虽听余星阑说自己这病不可泡冰水,否则会更加重,也未当事儿,病之时仍如此,可昨儿在叶府,叶全丰也说不能泡冰水且给了治病之法,这冰水便停了,好在这病并非日日都,相隔大约十五日左右才一次,十天前刚过一次,算着这几日不会病,谁想昨儿夜里却起病来,不能泡冰只能强自运功抵御,那一阵一阵的燥热之意,直折腾了一宿,至天亮方压下去。
余星阑见过礼,便近前诊脉,诊了半晌道:“殿下昨儿夜里可是病了?”
齐王微微点了下头,看向余星阑:“法子余大夫想必看过了,可行得通?”
余星阑:“能想出这个法子的,必是一位医道高手,只看这上面的方子,星阑也受益良多,想来殿下是寻到那位老前辈了。”
齐王看向他道:“余大夫并不曾见过,如何知道这开方子的大夫便是老前辈?”
余星阑微愣了一下,便道:“星阑自幼习医,虽算不得奇才,但在医道一门上也有些天分,星阑学了二十多年,医术也不过尔尔,故此星阑敢断定若非医道大成的老前辈,绝开不出如此精妙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