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没去想自己每天叨扰,每天厚着脸皮上门吃饭究竟算什么;她可以掩饰对费圣禾的情感,享受这种虽不算恋爱但能畅所欲言、没有负担的朋友关系,却掩饰不了苏云雪的出现令她涌生的强烈妒忌——她曾经拥有这个家全部的爱,直至现在他们父子俩仍企盼她有一天能回头,因为了解费圣禾的等待,所以即使如此深爱着他也不敢轻易试探,就伯他看穿她的心思,造成他的困扰。他是个绅士,或许不会令她难堪,但她不是笨蛋,男人如果真的对一个女人有意思,不会一直这么「彬彬有礼」,换言之,他真的只把她当朋友。了不起就是「红颜知己」。眼见他们母子俩正朝她走来,她的脑中像点燃了火药的引线,不断发出「嘶嘶」声响,再不快点做出反应就要爆炸——她该微笑,坦然地像是朋友见面,寒暄几句,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可是那颗心见鬼地一直往黑暗深处里沈,双脚像被钉在地板上,动不了。她看向费圣禾,他居然还面不改色,一派轻松,即使她爱他,这时她都想咬死他;不知道人心是肉做的吗?需要对一个次次相亲失败,活了二十几个年头没谈过恋爱的女人炫耀家庭和乐吗?「妈咪要带我去动物园看团团跟圆圆。」小刚兴奋地向马薇凯报告这件事。「好棒喔!玩得开心点。」她勉强挤出笑,却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转身对费圣禾说:「我先回去了。」她好困难才跨出一步,突然感觉手被握住,错愕地回头一看。费圣禾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柔声地说:「我们还没吃早餐。」苏云雪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他们握着的手,蹲身抱起小刚。「跟爹地说拜拜,我们要出门了。」「爹地拜拜,姨拜拜!」小刚挥舞双手。「拜拜……」马薇凯的脸是热烫的,因为,费圣禾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挣脱。小刚和苏云雪离开了,房子里只剩他们两人,气氛比先前尴尬一百倍。「现在要怎样……」她低着头,放弃挣扎,突然觉得自己很窝囊,都二十七、八岁了,只是跟男人牵个手,有必要「泫然欲泣」吗?「云雪带小刚出去玩,吃过晚餐才会回来。」他悄悄地松开了手。「想去哪里?吃过早餐,要不要去哪里逛逛?晚点我们可以去看电影。」马薇凯在他松开手的那一刹那,眼泪莫名其妙地坠落地面,他只是作秀,秀给他前妻看,企图引他前妻吃醋吗?她不甘心自己弱到这样,即使被利用还不走,难道真的没点志气,真的相信他想跟她独处,想带她去看电影?「我回去了……」她埋着头往前走。又被拉回来。「才刚来,为什么要走?」她撇开脸,不让他看见她的眼泪。他还是发现了。「小薇……」他捧住她的脸,讶异她的泪水,有些慌乱。「你不愿意的话……」刚才突然间握住她的手是一时冲动没错,但是,冲动之后又舍不得放开,他真的很迟钝,一直不确定她是不是也喜欢他,所以没敢行动,怕表错情,怕惹她生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引」她真的生气了。「为什么牵我的手?为什么找我看电影?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温柔?」「我喜欢你啊……」他很老实,她问他就回答,以前,她没问,所以他也就没说过。「哪一种喜欢?」费圣禾口中的喜欢并不能令她满意,因为他说得那么轻易、那么不经思考,了不起就是同事、朋友那种喜欢,他们这种受美式教育的男人,喜欢只是一种很平常的感觉。「这……」这很难形容。「有喜欢到想抱我吗?」她被这个猪头猪脑、不懂女人心情的男人逼急了,所以换她逼问他。「有喜欢到想要吻我吗?」她一步一步逼近他,他一步一步往后倒退。「有喜欢到想扑倒我吗?」她愈问愈气,气他无端撩拨她的心,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是什么意义。「如果不是这种喜欢,就不要随便对女人说喜欢!」费圣禾被逼得不得不表态,他被教育要尊重女人、礼遇女人、温和对待老人孩子,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情欲、没有渴望,面对一直曲解他的意思又不给他时间解释的马薇凯,他只能封住她的唇。当四片唇瓣碰触的一瞬间,世界安静了,时间静止了,他感觉到她的柔软与芬芳,感觉臂间她的纤弱与轻颤,感觉浓烈的爱恋如施放烟火般从他呆板迟钝的脑子里被释放了出来,他忍不住探出舌尖,品尝她的甜美,忍不住想紧环住她柔韧的身子,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他曾在夜里,独自躺在床上幻想过这一刻的美好,但这美好超出了他的想像,他不想放开她。马薇凯完全呆了。她是个生手,彻彻底底的生手,尽管她经常表现出「熟女」的姿态,事实上只会笨拙地开启唇瓣,昏头昏脑地纳入他的侵略,他鼻息间轻吐的男性气味催眠了她的感官,强健有力的双臂搂得她几乎缺氧,那滋味,令她浑身起了疙瘩,就像搭云霄飞车,抵达终点后脑中还一片空白,心跳声大得掩过外界的一切声响,觉得好无助、好想落泪、好想靠在某个人肩上边哭边诉说刚才的惊险刺激,哭完又忍不住想再坐一遍,对这滋味上了瘾。他离开她的唇,让她靠在肩上,轻柔地抚摸她的长发。静静地倾听两颗心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沈浸在一种太过虚幻的情境中,无法以言语形容,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都希望永无止尽地延续这一刻的感觉,拥着彼此,感受彼此,但马薇凯的肚子很杀风景地「咕噜咕噜」叫。「还没吃早餐……」她脸一红,离开他的怀抱。他又捧脸亲吻她,想确定刚刚的感觉是不是真实的,而她在确定他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渴望后,大胆、热烈地回应他。世界旋转着,阳光灿烂,花香宜人,蝴蝶翩然起舞,又是一次全新的感受,因为得到对方的回应,因为那份悬在空中不敢试探、不敢妄想的心思踏实了,不再顾虑、不再犹豫,每寸肌肤的接触都敏威地进发眩目的火光,压抑着的情欲如浪涛袭岸,激起的数十丈浪高。他们数次想冷静下来先填饱肚子,却又每每在视线对上时再次燃起热情;从厨房到客厅,从客厅到车里,几次吻到欲罢不能,气喘吁吁。车子终于发动了,他们都晓得得尽快离开这栋房子,冷却一触即发的激情,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教人心惊,如果不快快逃离,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可能会让人更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善后。车子开上大马路,两人沈默了好些时间,又是回味那美好滋味又想找些话题打破这僵局,多驴啊,都几岁的人了,还像青涩少男少女,为初萌的爱情而忐忑。「啊……」她忽然轻呼了声。「怎么了?」他紧张地看向她。她先摇头,而后笑了。「刚刚……那是我的初吻。」说完,马薇凯双手掩面,好丢脸。费圣禾将她的手拉下,握在手中,久久、久久……*********他们在咖啡厅享用早餐,听优雅的古典音乐静静地啜饮咖啡,费圣禾时不时地看向马薇凯,她因他的注视徘红了脸。这男人平常很斯文、很绅士的,怎么这会儿的眼神像要吞了她,瞧得她坐立难安。被浓浓的爱意包围,原本总是表现得十分粗鲁豪迈的马薇凯,不知不觉地也小女人了起来。逛花市时,她挽住他的手臂,他低头看她,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在她额上落下一吻,og——这不是费圣禾、这不是费圣禾——马薇凯在心中大喊,可又甜蜜地更偎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