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禄白于山中道路无不熟稔,夜色中飞身而过如履平地,到了山脚下头,穿过一片密林,一道流水,一座山谷,一处山岩交错的坡地,眼前便是直上直下壁立千仞的高高山崖。仲禄白抱着初五,沿崖壁纵身而上,看似平整如刀削斧凿的岩石,总能被他找到落脚着手的浅浅凹处,就以一只手攀着,两只脚踩着,一路乘风一般飞升而上。
“原来,你真的是飞上去的。”初五趴在他肩上,轻声说道。
“醒了?”仲禄白问道。
“祖爷爷,你不是来抓我们的吧。”初五道。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仲禄白偏头蹭蹭他脑袋,再连跃数下,旋身而上轻飘飘落下,到了半山悬空的那一处坡地。
坡地上有几棵树,一片荒草,一座坟。
坟前正有人盘腿打坐,凝神调息,运功行气到紧要处,额上密布了一层汗,便是听见有人到了跟前,周身微微一震,也没睁开眼睛没变动一丝一毫的姿势。他腿边还有个小婴孩,趴在长草做成的窝里呼呼大睡,身上还盖着一层草。
仲禄白抱着初五走到仲崇堂跟前,屏声静气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初五不敢说话惊扰,两只手快把仲禄白肩上衣裳都抓破了,怕他当真是来抓人的。仲禄白拍了拍他,带着他就在一旁排排坐下,两只手贴上他前心后背,接着运功给他疗伤。初五静不下心,来回看着,仲禄白伸指弹了弹他脑门,叫他别胡乱动弹。
这一片世外之地三人一同打坐,一婴大睡,四下静得只闻山风悠悠之声,月影横斜,荒草漫漫。
平平最先睁开眼来,扑闪扑闪,抽了抽鼻子,歪头看到初五回来了。
他举着两只小手摇了摇,奋力把自己翻过身来,跟着又跌跌撞撞地在草窝中站起来,走两步,趴倒在地摔一下,再走上几步,咿咿呀呀地叫着笑着往初五扑过去。差一些些马上就要扑到初五了,背后衣裳被一只大手揪住了。
仲崇堂行功已毕,睁眼便看到他乱爬,先按住了。
再往前看到仲禄白两手都在初五身上,用足十成功力,初五更是一副死去活来的惨样,也不知这一路去而复返吃了多少苦头。
仲崇堂心中一紧,眼中一热,手中的小家伙替他哭了出来:“哇——”“别哭!别哭别哭!”仲崇堂赶忙大手捂他嘴,另一只手摸到丢在草窝旁的果子,从指缝往他嘴里塞,堵住他魔音灌耳。
“自找的。”仲禄白睁开眼睛看他,丢过来一句话。
“三爷爷,你专心救初五,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你还挺多话的。”仲崇堂道。
“着急也没用,他中了好几道毒物,又没有几分内功根基,只能慢慢调养。”仲禄白道:“封不闻的小师妹好生凶狠,连我都差点着了道。”
“她叫覃中吕,旧年有几桩死得离奇的怪事,都是她做下的。你回去叫二叔遣人通传各门各派,把她形容样貌也都说明白了,务必小心提防。”仲崇堂想了想,又道:“自家也多加几道戒备,上风处一定守着人。”
“你倒指派起我来了,混账东西。”仲禄白道。
“老糊涂。”仲崇堂道。
“咦!我大晚上好心好意来找你们,还救了你这个小友,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仲禄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