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自从先生走后,我觉得王孙的情绪总有些不对,也不出去走动,更不与我嬉闹,整日都伏在案上,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这只尾巴,就在他周围左转右晃,还时不时对着远处,吟着这越人歌。
以前我一直觉得,这首歌唱的是女子对男子的思慕之情。
后来还是师傅告诉我,这首歌,其实讲得是男子对男子的思慕之情。
战国时候,楚国的襄城君,形貌昳丽,容姿俊美。有一日,他立在水上,玉树临风之姿,把他的大夫庄辛惊艳到了。
于是,庄辛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对襄城君说:“臣愿把君之手其可乎?”
我觉得这个庄辛还真是大胆,居然敢这样直接调戏自己的君主,真是勇气可嘉,值得我借鉴。
襄城君一开始作色不言。
庄辛便对他说:你听说过鄂君吗?他象你一样英俊潇洒,当他乘青翰之舟,张开翠绿色的伞盖,敲起悦耳的音乐,越人都看傻了,他们都忘了划船,全都唱了起来: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襄城君听了庄辛苦唱完这首《越人歌》歌后,被庄辛感动了,于是将手伸给了庄辛。
其实一开始,我听完这个故事,我是不能接受的。
师傅说,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各种思想交流激烈,世道怕是比现在还要开放几分,好个龙阳,也算不得什么事情。男女之慕是爱,难道男人同男人之间,就不能有思慕之情吗?
我当时只是呵呵,说,师傅您还真是想得开,不愧让阿鸾还您一声师傅了。
看到王孙这样,我倒是觉得,他此时的表情倒是与我思慕阿青的样子如出一撤。
于是,在王孙吼我闭嘴后,我还是笑吟吟地坐在他旁边,轻轻搓着他的袖角说:“没事没事,阿鸾懂你。”
他抬起手来,狠狠地在我的额头上摁了一把,愠色道:“懂,懂,懂,懂你个头,满脑子都是这些龌龊事情。”
我着实被他弄疼了,便吼道:“子非我,安知鱼我之思乎?”
他眯着眼睛看我:“我觉得你近日倒是愈来愈活泼了,是不是本少爷太纵容你了?该给你找点什么事情做做。”
说着他从桌上撤出一张羊皮卷扔给我,说:“你不是能识文断字吗?去,把这张图帮我再誊一遍,我用朱砂画了叉的地方,便不用誊了。”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画着一副地图,其上标着丘陵河川,其中有几个地方,我曾跟着康奘大哥与大娘游牧之时,却也路过过。
一些是小的匈奴人的聚集区,但也没有多少人居住,匈奴人与汉人不一样,他们不建城,水草一南移,便跟着水草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迁徙。
我们那时候,也曾在逐水草间,和几个匈奴的家族打过照面。但似乎吉婆大娘不喜欢与匈奴人生活,戏言说是怕把我带坏了,也变成草原上的野孩子。
于是我们一家,总是单独过活。
现在想想,若是和那些人在一起,说不定也不会遇上那样的事了。
如今看着这张图,不由心中一揪,又陷入了那段苦痛的往事之中。
“你怎么了?”王孙见我望着那张图,迟迟不做声,便问道。
“没……没什么……”我缓过神来,让自己不要再被那些往事绊住步伐。
我答应阿青的,不能再陷入那泥沼之中去。
我拿过王孙的笔墨,伏在案上,照着他那张图,在另一张已经画好地域的羊皮卷上,仔细誊写着河川,丘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