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rdo;第二天,亨利买了《希望报》,不禁带着几分惊愕自问道。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使自己的目光从报纸的头版移开。他执的是一种观点,迪布勒伊是另一种观点。过去在私下也曾有过争执,有过不耐烦的举动,可突然间,这两栏充斥着辱骂声的文字白纸黑字并列在公众的面前。
&ldo;电话在不停地响。&rdo;当他5时许走进报社时,女秘书对他说,&ldo;有一个叫勒诺瓦的先生说他6点来。&rdo;
&ldo;您到时让他进来吧。&rdo;
&ldo;您再看看这些信件,我还没有分好类呢。&rdo;
&ldo;嗳,这件事激起了人们的情绪!&rdo;亨利边想边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第一篇文章前一天才见,可现在就已经收到一大堆读者来信,有的表示祝贺,有的恶意辱骂,有的感到惊愕。还有一封伏朗热的快信:&ldo;亲爱的老朋友,紧握您的手。&rdo;朱利安也向他祝贺,那种典雅的文笔完全出乎意料。令人不快的是所有的人都认为《希望报》就要成为《费加罗报》的翻版,因此有必要澄清事实。亨利抬起头。办公室的门开了,波尔站在他的面前。她穿着一件旧裘皮大衣,脸上情绪显得很不好。
&ldo;是你呀?发生什么事了?&rdo;亨利问道。
&ldo;我正来问你呢。&rdo;波尔说道,把这一期的《希望报》往桌上一扔。&ldo;发生什么事了?&rdo;
&ldo;呃,在报纸上都说清楚了。&rdo;亨利说道,&ldo;迪布勒伊不愿让我发表这些关于集中营的文章,可我还是发了,于是我们俩便崩了。&rdo;他不耐烦地补充道,&ldo;我本来准备明天吃中饭时把一切告诉你的。你为什么今天就来了?&rdo;
&ldo;打扰你了?&rdo;
&ldo;见到你很高兴。可我正在等勒诺瓦,他说到就到。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明天再对你细谈吧:这事又不那么急。&rdo;&ldo;急,很急。我需要了解情况。&rdo;她说,&ldo;为什么会闹崩了?&rdo;
&ldo;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rdo;他勉强微笑道,&ldo;你应该感到高兴,你早就希望这样了。&rdo;
波尔以关切的神情看了看他:&ldo;可为何现在闹崩?谁也不会因为对一件政治上的麻烦事观点不一致就和一位有十五年友情的朋友闹翻。&rdo;
&ldo;可这已经发生了。实际上,这件不愉快的事事关重大。&rdo;
波尔的面孔沉了下来:&ldo;你没有跟我说实话。&rdo;
&ldo;我向你发誓是实话。&rdo;
&ldo;你早就什么都不跟我说了。&rdo;她说,&ldo;我想我已经猜出了到底是为了什么。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来跟你谈谈,你必须重新信赖我。&rdo;
&ldo;你完全得到我的信赖。我们还是明天再谈吧。&rdo;他说,&ldo;我现在没有空。&rdo;
波尔没有动。&ldo;那天晚上我跟若赛特解释时惹你不高兴了,请原谅,&rdo;她说。
&ldo;请求原谅的应该是我:我当时心情不好……&rdo;
&ldo;你千万别这样!&rdo;她朝他抬起一张谦恭得微微颤抖的面孔:&ldo;自彩排那天夜里和继后的日子后,我明白了许多事情。在你和其他人以及你和我之间并没有共同的衡量标准。我一直希望你成为我梦想的人而不是成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这实际上是我把自己看得比你重,是自以为是。可现在已经不了。惟有你重要,我已经微不足道。我甘愿微不足道,甘心接受你的一切。&rdo;
&ldo;听着,你别动情了。&rdo;他为难地说,&ldo;我跟你说我们明天再谈。&rdo;
&ldo;你不相信我是诚心诚意的?&rdo;波尔说,&ldo;这是我的过错,我太自傲了,这是因为克己的道路并不好走。可我现在向你发誓: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为我自己提出任何要求,以你的存在为重,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rdo;
&ldo;我的上帝!&rdo;亨利心里想,&ldo;但愿她在勒诺瓦到来之前离去!&rdo;他高声道:&ldo;我相信您。可我眼下只要求你耐心等到明天,现在让我工作。&rdo;
&ldo;你别讥笑我!&rdo;波尔口气激烈地说,但很快她脸色又变得温和起来:&ldo;我再向你重复一次,我完全属于你。我怎样才能让你相信呢?你愿意我割下一只耳朵吧?&rdo;
&ldo;我要耳朵有什么用?&rdo;亨利尽量开玩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