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差不多好了。&rdo;停顿片刻还是说:&ldo;你有约会的话就去吧,我在家里没事。&rdo;
他没说话,划弄她面颊的手指停下,目光氤鬱地注视她半晌才说:&ldo;我也饿了,先去吃点东西。&rdo;
她躺在床上盯着窗纱,提着心留意外面的动静,即期望又害怕听到大门开闭的声音。终究是静谧无声,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他再进来时抱着一堆东西放在她桌子上,洗过澡换了家居的衣服,很是清慡悦目。
&ldo;还没睡着?&rdo;他一边拉着网线一边看着她问。
&ldo;没。&rdo;她说得很小声,怕打断了此时的快乐喜悦。她近似贪婪地看着他带点青色的下巴,高高挽起的袖子,微扬的浓眉,甚至穿着拖鞋的大光脚。她郁闷地看着他走出去抽烟,然后看见他端着咖啡进来又展笑。
&ldo;笑什么?一会哭一会笑的。&rdo;
好怕被发现了秘密,她藏起半个脸。心底里满满的都是快乐。
&ldo;你今天好凶。我想起来以前在新港的时候,有一次豆腐坊的那小子骂我小哑巴的时候你也这么凶。&rdo;
&ldo;你还记得?&rdo;
&ldo;当然了,我还记得你拎着他耳朵去找他妈妈,以后他见了我就绕路走。&rdo;
他微笑。
&ldo;他后来还骂你以大欺小。&rdo;
&ldo;他还男生欺负女生呢。&rdo;他点下鼠标回头又说,&ldo;只能怪你太笨,从小到大遇到事情只会哭鼻子往家里躲。&rdo;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眼皮越来越沉。偷来的快乐也是快乐,快睡着的时候她这样想。
迷迷糊糊地,好象有个柔软的东西贴在她唇上,流连不去。她太息。
无望的守侯对谁都是一种内伤
陈然是个坚毅果断的女人。
所以当年她毕业时放弃了北京的工作,毅然决然地追随相恋四年的男友来到济城。所以当那个男人说想继续深造打算出国留学时,她义无反顾地把工作两年的积蓄全部奉献出来给他添置行装。所以当那个人第二年告诉她他在外面孤苦寂寞找到新的同伴时,她大醉一场第二天爬起床化好妆继续披荆斩棘开拓她同样孤苦无助的人生。
彼时,信诚建设还只是个皮包公司,办公室加上她只有寥寥三数个小猫。那几年,留学风潮席卷祖国,叶慎晖的女友大学始毕业便去了大洋彼岸。看着他沉默的脸她好象看见自己,同病相怜的结果是让她产生同仇敌忾之心。她毅然追随他左右,他坚忍他睿智他杀伐决断却又狡诈无比,短短数年,他利用手上可利用的一切资源在海阳翻云覆雨。她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叶慎晖车祸住院的那几个月是她一直照顾于左右。以往他们只是两个寂寞的躯体单纯地在对方那里寻找慰藉,但是昏迷中的他还在低喃他女友的名字,那一刻,自己的心都似要碎掉。
他竟然是世间少有的情长男子。
她扶他起夜帮他擦身,他做物理治疗时她默默在旁边守侯。他越是缄口不提那个人,她越了解他的痛,她也愈发坚信他们是同一种人。
她从在医院开始便决定了,她此生要和他共同进退。可现在他们的事业一日千里,她却打算分道扬镳。
再坚强她现在也抵不住,无望的守侯就象噬心之毒,把她啃咬得千疮百孔。
就象练金钟罩铁布衫的武林大宗师,任你再百毒不浸刀枪不入,你也有个罩门。而叶慎晖,就是她的死穴。
一路携手走来,风雨彩虹。中间他与她各有诱惑,正因为他们是同类人,所以对彼此信任依赖。他们对对方没有过承诺,陈然也根本不需要承诺。当年在校园里花前月下的誓言在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只是相信叶慎晖,相信自己。他是长情的男人,他们在一起八年,她自己能干坚强,他们是最好的拍档。
她没想到一点,最佳拍档不代表最佳的伴侣。她也太自信,她以为终有一天他能发现她在身边默默的守侯。太晚了,晚到无从挽救。
在见到杨洋的那一刹那,天地都似乎变色,自信哄然倒塌。
这一年多时间他对于她的态度变化太大了,以前两人相处时平淡如水,经历过爱情苦痛的人都会觉得这种似水长流的平淡来之不易,况且本身叶慎晖的性格就比较自持冷静。但是,他在她那里逗留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她只能在公司里瞻仰到他一面;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客气,仿佛她只是股东只是为公司服务的高层中的一员。过往的恩情烟消云散,如烟花般只璀璨了那一瞬,然后归于静寞的黑夜。她不相信,叶慎晖不是轻易能被诱惑的人,他和她一样,一遭蛇咬此生都不可能去碰触爱情。
可是她还是看见了,她站在酒店大堂的石柱后,象个捉jian的妇人,看着他们从电梯走出,看着那个女子低眉阖首,看着他浅笑微语。她面孔扭曲,心碎成万片去。
那张脸,那一低头的温柔何其相似。相似到她手足颤抖,不敢再深想下去。
白色的信封摆在黑漆台面上。
毫无意外地,他皱眉。
我们熟悉到这个程度了?连彼此下一秒的表情都这般了然。
陈然坐在他对面,桌子的另一端。楚河汉界,她忽然想到这个。今天她穿着套黑色的套装,她一向喜欢黑色,仿佛是她的战甲和她融为一体。她在他慑人之威下生存太久,今天要面对他挑战他实在需要强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