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员外身边的三个长工看他就要冲上来打人,迅速上前按住他的手脚。劝他道:“都是意外。梅先生你消消气。”
哪晓得他们这一说,梅子青更生气了。瞪红了眼,一脚把地上青草踢飞。“什么意外?要不是壬官儿把将生送出去耕作,哪里会有今天这事儿?”力气也变大了。又来了六个长工才压得住他。
柳员外身后一个玉带束发左配环玉右配香草的少年把手中白蜡杆冲着梅子青一挥,语气也是相当强硬。“耕牛就是用来干活的!”
“他是你的灵宠!什么耕牛?”
踏雪就在此时走近。白虎低吼着,整个牛棚的牛都吓得跳起来,本能的恐惧让他们躲到了隔间的最深处。
听到异响的梅子青看见他了,两手一抖把压住他的九个长工全部推开。也不说话就这么红着眼看着踏雪。一脸委屈得不行的样儿。
众人看梅子青突然停住了。也好奇顺着他眼光去看。
踏雪一身绛紫深衣随着他柳腰轻摆。晚风吹过,飘逸的深衣包裹下隐约可见那是怎样的细腰窄臀。踏雪身边白虎从喉咙中低吼着,震慑着在场所有躁动的生灵。时间仿佛静止在踏雪走近的这几步。只有红布鞋和虎掌踩在干草上的声音昭示着它还在流逝。
踏雪走近才明白为什么要在此处审讯。梅子青手里紧紧攥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牵着一头耕牛。
他们所在的隔间是最干净的。看来这个隔间的主人很有灵性。每次方便都会在出去犁田之前在丛林里解决。绝对不会弄脏自己睡觉的隔间。就连鲜草,也不会偷偷藏起来。探头出去木栅栏外面,能吃多少就是多少。
这是一头安静的耕牛。闭着眼睛反刍着今天的鲜草,一个喷鼻都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任由梅子青牵着。
这是一头受伤的耕牛。后腿缠着白色的绷带。
与柳员外柳夫人和柳公子道过好,踏雪脚步一转与梅子青站成同一阵线。嘴上笑着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些长工七嘴八舌抢着给踏雪解释。踏雪偷偷给身后的梅子青一肘子,小声埋怨他:“你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
“买啊!烧鸡就是这么买回来的。我钱袋子在你那里。我一下子给忘了。”
梅子青说着伸手,看样子是要找他要钱。踏雪不给。梅子青就要来翻他钱袋子。踏雪抓住他在自己胸前乱来的两手,“不是。家里不种稻子,你买什么耕牛?”
捧起梅子青那快要爆炸的脸,踏雪嘟起嘴吧旁若无人地哄他:“来嘛……给爷笑一个嘛……来嘛……你这么凶我超怕的。”
四周吵吵闹闹解释着的长工全都安静下来。
谁想到这人会突然开始娇滴滴地说话呢?这就好像两军对垒正吵着有种你上来有种你下来的时候,有一婀娜女子从敌后小跑过来,娇嫩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用跌宕起伏的语调唱着“朗……君……呀……”
一腔热血铁骨被酥酥麻麻的声音电了个黑焦里嫩。那滋味儿,酸爽。
他们身后的白虎一脸还有这种操作?盖上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别闹。”
“我没闹。管他偷牛偷鸡,我在乎的只有你。”踏雪掐了掐梅子青那棺材脸。叫得更嗲了。“笑一个嘛……表这么不开心嘛……”
梅子青的嘴以肉眼快要看不见的速度扬了扬,马上又恢复他苦大仇深的棺材相儿。
“乖……”盖上了这诈尸的棺木,踏雪转身礼貌地请柳夫人赐教这偷牛的前因后果。
原来,那安静的耕牛柳将生为了接住墙头掉下来的长工春种家的小女儿,一脚踩在墙边一张犁上。撞倒泥墙不碍事。就是正好踩在铁犁那竖放的刃片上。顿时切肉一般给柳将生的右后蹄破开了两边。四个趾头怎么也拼不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