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胡思乱想,崔绾绾觉得心烦意乱,脑门生疼,便敲敲额头,决定什么都不想,睡一觉去。
迷迷糊糊歇了一觉,醒来时头还是有些昏沉,深觉忧思成疾这句话是真理,暗暗告诫自己,无事不要瞎想,无忧无虑过一辈子,才是神仙日子。
躺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崔绾绾坐起身,唤过绿茗和丹心,侍候重新梳洗了,换了一身衣裳,略一沉吟,便吩咐去芳菲阁坐坐。
芳菲阁里,白薇今日却是悠闲,正指点几个仆妇婢女打理园子和花圃,见崔绾绾来,便笑着携了她的手进屋坐了。
“姐姐,我想到一个主意,来找你说说。”崔绾绾与白薇说话已经越来越直白不客气了,进了小花厅,径自坐在矮几前,便笑着开口说了来意。
“说说,你又有什么点子?”白薇一双眼笑成弯月牙儿。
“姐姐,可还记得上元节那日的舞狮人?”崔绾绾收了笑,先问了一句,盯着白薇的脸色看她的反应。
白薇面色微微一僵,旋即又笑了,轻点一下头算是作答。
“那是兄妹俩。”崔绾绾恢复了笑容,“那日我游灞桥时遇着了,妹妹慕容飞燕,兄长慕容飞鹰,皆是游侠,现如今旅居长安,就住在西市旁的悦来客栈。”
见白薇并无中途插话询问的意思,崔绾绾便一口气说完:“飞燕的脾性与我甚是投缘,剑术又好,我今日去拜会她,便生了求她教我几招的心思。”
“你要学剑?”白薇颇为惊讶。
“是。”崔绾绾认真点点头,“若能学几招,不但能防身,还能将剑术融入乐舞,或许我可自成一家。”崔绾绾对白居易赞颂公孙大娘剑舞的那首诗记忆犹新。
白薇并未立即接话,犹豫了半晌,才道:“你是个有大主意的,如今大了,心思越发多,我倒也不是不赞同,只是,此事,总要阿娘首肯。”
“姐姐若是先心中肯了,在师父跟前儿说上几句话,我再求师父,也好办了。”崔绾绾笑的撒娇讨好。
“阿娘疼你,自然谨慎些。”白薇沉吟半晌,方缓缓道,“幼时你曾提出想寻西域舞娘学胡姬舞,阿娘顾虑你的安危,迟迟不肯应允,后来我离去,也就搁置了……如今想学剑舞,竟是舞弄凶器……”
“姐姐,我若能融剑术入乐舞,定当别有一番风韵。至于学胡姬舞的心愿,我未尝一日忘记过,只是尚未寻到合适的机遇罢了。”崔绾绾说的坚定而诚恳,“姐姐是个玲珑心肠的人,自然能瞧出来,如今长安城里,颇有尚胡之风气,云想霓裳里的胡服就很受名门贵女欢迎,咱们乐舞场子,岂能不跟风行?”
“你说的有理,长安城素来喜欢新鲜有趣儿的人和事。【零↑九△小↓說△網】”白薇点点头,立时便拿定了主意,笑道,“不如咱们今日去阿娘那边用晚膳,你自己给阿娘提,我不过替你敲敲边鼓罢了。”
“太好了!有姐姐从旁说话,师父必定应允。”崔绾绾抚掌而笑,乐开了花。
学剑术这种事,想想就很酷,居然有机会了!而且,若能常常找飞燕习剑,是不是能多见几次杨少华?如果,再有机会向杨少华请教剑术……
崔绾绾心神一凛,马上撇开,生怕自己露出什么不妥的表情,白薇是个机灵人,暂且不能在她面前显露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
白薇只瞧着崔绾绾欢喜,也没多说什么,看看天色不早了,二人相携着去了海棠苑。
海棠苑门廊处,紫苏守在那儿,见了白薇与崔绾绾二人,轻轻以眼神示意二人先候着。
白薇神色自若的冲紫苏一笑,去了旁边的偏厅,崔绾绾跟着进了偏厅,虽是心中生疑,却一句话也没问,只接过婢女奉上的茶,轻轻啜饮。要认真说起来,她与白薇来师父这儿,哪一回不是不用通传就请进去的,今日不寻常。
崔绾绾与白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闲话,品到第二盏茶,紫苏才含笑进来,请二人去小花厅说话。
进了小花厅,崔绾绾先给陈上师请安,一眼就看出陈上师面色不虞,也不多话,只挨着师父身旁的月牙凳上坐了。师父这些年修身养气,早就达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今日的确非比寻常,这该是有多糟心的事儿!进来时便瞧见红袖在下首垂手而立,此时眼角余光又瞥见红袖面色红涨,神情紧张,便隐约猜出个大概。
白薇款步而入,不过一息之间,眼神早已将在场诸人掠过一遍,各人的脸色也就尽收眼底,心下已猜到七八分。
“薇儿,绾儿,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欲差人去请你们来。”陈上师脸色已恢复平静,却没挂上惯有的温和笑意,语气听着波澜不惊,却又似压着隐隐的怒气,“红袖,你将方才的话,再仔细说一遍。”
“是。”红袖又垂了垂头,咬着唇深吸一口气,这才道,“是霍姑娘,近来越发闹得不像话,背地里说些闲言碎语,使些个小手段,咱们都忍着防着也就过了,可是今日晌午过后,霍姑娘竟生生搅了裴姑娘的场,当着贵客面儿出语讥讽,裴姑娘一时下不来台,愣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强忍着泪花儿……宾客见了这场景,自觉无趣,说了几句安抚裴姑娘的话,便拂袖而去……”
“是婢子没打理妥当,辱了飘渺坊的名望,还请上师责罚!”红袖说完,咬着嘴唇,面色红涨的更厉害了。
“先不说责罚,如何挽回名望要紧。”陈上师语气冰冷,“怜儿,是我错看她了!当初,多半也是碍于我与阿柔的情分,就是现如今,我也几次三番容忍她,倒是纵的她愈发不知收敛了!”
“阿娘消消气,这样的事,虽是可恨,也不至于全无法子,不值当阿娘气坏了身子。”白薇走近榻前,柔声劝慰。
“你说说,该当如何?”陈上师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似是缓和了些。
“妹妹素来聪颖无双,咱们这儿最有主意的就是她了,不如让妹妹说说,如何安抚宾客?”白薇笑吟吟的看一眼崔绾绾。
陈上师也点点头,转向崔绾绾问道:“绾儿,你总是有旁人想不出的主意,不如说说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置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