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出这种话,无非是因为你没有真的经历过吧?“如果我是双性人呢?”说出口的时候贺浔心里隐隐一丝痛快,你还觉得正常吗?还觉得美吗?谁知道他对上的是裕汤平静无波的眼神:“你是吗?”在贺浔看不到的地方,裕汤的指甲抠进自己的手心,贺浔不会知道这一刻对裕汤来说多重要,他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贺浔想要用开玩笑的语气回应他说骗你的,对上裕汤的眼睛后,他张了张口,却是轻声道:“是啊,我是。”裕汤看着眼前的人,贺浔明明是笑着,却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般。裕汤心里揪成一团:“那我说错了,他们不美。”说着举起贺浔被他握着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只有你最美。”贺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眩晕,像是剧烈运动后的缺氧。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展厅。回家的路上裕汤和往常一样,时不时说一两句。他找出了《长靴皇后》的插曲《holdyourheart》,轻声跟着哼。“我很喜欢这句,thebestpartofisstandgfrontofyou”贺浔微微偏头,有一点懵,自己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而裕汤却仿佛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存在一般。一直到回了家进了门,贺浔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就这样说出来了?为什么裕汤没什么反应?“看我干嘛?去洗澡。”贺浔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进了浴室后,站在那面全身镜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件件脱掉衣服。裕汤坐到自己的专属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刚坐下,就被茶几上的大盒子吸引了目光。裕汤拿起来看,直觉是贺浔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想到这里裕汤勾起嘴角笑了笑,最好的生日礼物贺浔已经送了。裕汤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几样东西。一本蓝色的旧书——《爱你就像爱生命》和一幅画。还有一个信封,裕汤打开来。“裕汤:展信佳。这是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最喜欢的书,看的时候就想起你,暑假回去的时候我带了过来。‘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就泛起了微笑。’所以我把这本书送给你,偷懒假装是我给你的情书。我觉得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现在,却有点无从下笔。生日快乐,也许我应该说。那天你问我,我的未来可不可以也包括你。当时我没有回答,不是不想,是我不敢。王小波说:‘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世界总够了吧?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有了你,我就敢。’或许我应该向他多学习。你会等我到那一天吗?不会太久的,我在努力了,我保证。我画了一副画,是我想象中我们的家。希望你会喜欢。贺浔。”裕汤把这封信反反复复读了三遍。原来他在今天之前就已经在向我迈步了。他以为还要等很久,甚至在筹划今天的一切时还担忧过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贺浔在看画的时候,他透过照片的边框看贺浔的表情,那一刻其实有一点后悔,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应该还可以更委婉的。裕汤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副画,真好看,装的全都是自己的向往。裕汤的喉结动了动,嗓子因为被强压下的情绪而发痛,海风好像吹到他脸上,嘴里尝到咸湿的味道。(注:大家对彼得威金感兴趣的可以自行搜索相关资料。文中一些桥段参考了他被采访时的言论:“我的模特都是动人的,也许他们没有正常的肢体。我总是会告诉他们:在我的作品中他们会看上去很美丽,他们的形象将会出现在博物馆的展览和书里。与普通人相比,他们身处不一样的社会环境,不一样,只是上帝犯的一个错误。他们都是好人,不会去毁灭别人,在过去的社会里,他们很可能会遭到遗弃,我在作品中努力表现他们的美和纯净。对我来说没有正常和不正常的人之分,只是不一样而已。”采访者:徐佳和。)坐了一会儿裕汤听见贺浔从浴室出来回他自己房间的声音。他想去和贺浔说很多心里话,说他的感想和心意,但是又不想这么急躁,他就想轻拿轻放,试图传达“这只是件小事”的想法。不过他忍住了,拿着手机一直在客厅坐着,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贺浔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知道他应该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第二天裕汤晚上回家的时候在车库看到贺浔的车了,早上他起来的时候贺浔已经出门了,一整天都没看见人。他没有找贺浔,不想显得自己步步紧逼,甚至下课了都跑去健身房锻炼后才回家。裕汤进门后上了楼也没看见人,贺浔房间是开的。直到进了房间才发现浴室门关上了,他敲了敲门:“浔浔?”贺浔在里面泡澡,本来已经准备起身了,听到裕汤敲门的声音又不想这么早出去,应了一声,对要出去面对裕汤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昨晚他洗了澡之后回了自己房间,躺在那里睡不着,回放这一天的场景,他想要出去问问裕汤今天是不是故意的,又想要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拿着手机迟迟发不出去自己的问题。想到裕汤可能在客厅看了他准备的礼物,有一点难堪。昨晚裕汤很晚的时候进来了,他屏住呼吸假装睡着,害怕他们要认真谈这件事,他不是不想谈,是不知道谈什么,也不想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裕汤和往常一样从身后搂着他的手让他觉得滚烫。“别泡太久。”正胡思乱想呢,贺浔看到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擦了擦手:“你要洗澡?”“不用,我洗过了。”裕汤趴在床上,已经过去20分钟了,贺浔还在里面。“嗯,出来了。”贺浔从热水中起身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重感,手撑在墙壁上站起来把浴缸里的水放了,打开喷头准备冲洗干净。也许是刚从热水里出来,身上的水珠遇到空气带来凉意,贺浔觉得头越来越晕,隐隐有站不住的趋势,勉强把头上的泡沫清洗干净,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喊裕汤,接着他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手覆在花洒的开关上却怎么都关不掉,只感觉自己浑身的热量都在流失……听到贺浔一点点微弱声音的时候裕汤从床上一跃而起,再去敲门已经没人应了,只能听见水流哗啦的声音。裕汤试着开门却发现还是锁了,急急忙忙地从床头柜里拿了一串钥匙一把把试过去,还好试到第三把的时候锁开了。裕汤进去的时候,整个浴室都是氤氲的水蒸气,贺浔正尝试着用手肘去够开关,裕汤大步跨进去帮他关了花洒,手撑在贺浔的双臂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等贺浔的头抵在他肩膀上的时候,裕汤空出一只手去够旁边的浴巾,盖到贺浔身上:“还能走吗?先盖上别着凉。”贺浔的耳朵嗡嗡响,裕汤的声音被盖住仿佛在天边,他尝试着回应却只能发出气声,胸口发闷。裕汤的衣服全被他弄湿,正在给他裹浴巾:“你抓住我……欸欸——”贺浔的腿一软,开始往下滑,膝盖撞到浴缸边缘,重重地磕了一声,听着都疼。贺浔没什么反应,裕汤倒是嘶了一声,不敢耽误了,赶紧把贺浔打横抱起放到自己床上,拿被子给他盖上,把他身下湿了的浴巾拿走,换了一条干毛巾在贺浔身上擦拭,嘴里还在絮絮叨叨:“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在浴室待太久,排气扇也忘了开吧,这个厕所就是不够通风的,水汽那么重。”说话间已经把贺浔全身都擦了一遍。贺浔的腿被抬起来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抗拒了一下,很快就被放了下来擦其他的地方,连脚趾都一个个擦了。裕汤帮他重新盖好被子,就去隔壁拿贺浔的睡衣。贺浔从一片混沌中渐渐缓和过来,动了动手指,还是没什么力气,反胃想吐的感觉还在,不过已经好多了。裕汤不在旁边,不知道去了哪里。贺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裕汤抬他腿了,嗖地从尾椎骨窜上来一股凉意,没想到以这么尴尬的方式暴露出来。过了五分钟左右裕汤回来了,贺浔微微坐起来,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焦灼,问:“你去哪了?”裕汤在想心事,有一点心不在焉:“帮你拿睡衣。”边说着边把长袖拿给他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