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沉声道:&ldo;我看八成是。我带回的小丫头与这些事颇有渊源。&rdo;
&ldo;你方才说是小厮,怎又成了丫头?&rdo;
&ldo;这丫头喜欢女扮男装,是你大女儿的儿媳妇。&rdo;听到此,白箫心中一惊。
&ldo;真的?我大女儿的儿子都娶媳妇了?她是我的外孙媳妇了?你也糊涂,应该叫小夫妻俩一起来,怎的光把外孙媳妇带上山来?&rdo;说着对着山口叫道:&ldo;好孩子,快过来,让姥姥摸摸。&rdo;
白箫见她从石凳上站起,径自向自己走过来。这是徐滨的姥姥?她虽疑惑,却不忍见一个盲老人听声辨音的样子,便迎上前去。
&ldo;孩子,你叫什么?&rdo;一双手已抓住了白箫的手,白箫抬头去看老人的神色,生怕对方搞错了,却听那老妇人对自己叫道:&ldo;还不叫外婆!赶快告诉外婆自己的名字。&rdo;
难道她果真是滨哥的外婆?那么,她就是婆婆的亲娘了!难道她就是当年失踪的文夫人?可这老人又是何人?难道是外公吗?不对啊,文镖师不是已经死了吗?
盲眼婆婆不停地摩挲着白箫的双手,又进而抚摸她的脸蛋,柔声道:&ldo;这是个俊姑娘!皮肤细细的、滑滑的,快告诉外婆,叫什么名字。&rdo;
白箫怯生生地答道:&ldo;徐玉箫。&rdo;
&ldo;玉箫?好名字。&rdo;说着回头对老人道,&ldo;我外孙叫什么?他为什么不来?&rdo;
&ldo;他叫徐滨。听说在去年中秋的花烛之夜被人骗走了,至今未归。&rdo;
&ldo;啊!&rdo;老妇人又一声惊呼,随即抱住白箫,叹道:&ldo;可怜的孩子!&rdo;忽地又厉声问老人:&ldo;这是谁干的?&rdo;
&ldo;我也不知。问问她吧。&rdo;
白箫这才相信面前真是滨哥的外婆,却不知那老人的来历,便看着他不语。
老妇人又慈爱地说:&ldo;孩子,赶了那么多山路,饿了吧?饭菜都是现成的,跟姥姥去吃。师兄,你也去。&rdo;
白萧已知两人是师兄妹,忙答应了。那老人向婆婆笑道:&ldo;这丫头很会吃,你烧的够她吃吗?&rdo;说着向白萧做了个鬼脸,白萧顿时觉得老人甚为亲切,不由得笑了,急着离去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
老妇人笑道:&ldo;你走的时候不是说一个月后回来吗?今天刚好是一个月,我估量你要回来,一早就多弄了几个菜,还怕你们吃不了呢。玉箫,好孩子,都是山里的野菜,别嫌弃。&rdo;
白萧这才笑道:&ldo;姥姥,瞧您说的。&rdo;
老妇人一听白萧开口唤&ldo;姥姥&rdo;,不由大喜,一把搂住了白萧,却又流下泪来,叹道:&ldo;可惜姥姥眼睛瞎了,看不见你。&rdo;
那老人忙走过来劝慰:&ldo;师妹,你外孙媳妇上门,是一件喜事,怎么反倒伤心起来?&rdo;
白萧见两个老人彼此关心对方,心中不免感动,但见那老妇人行动自如,显是有武艺在身,再加上长期居住在此,已经习惯了山里的生活。
午餐也是简单,不过是嫩笋、鲜菇加野菜,但味道却清新可口,十分受用。
饭桌上老人很少开口,待到饭后,三人回到房中,老人才开了腔:&ldo;玉箫,你听说过沈英杰的名字吗?&rdo;
白萧一听,疑惑地看了老人一眼,忙道:&ldo;知道。是我的太师父,雷震派的开派人,义父常提起的。莫非你‐‐&rdo;
婆婆已在一旁接口道:&ldo;孩子,他就是你太师父呀。赶快行礼呀。&rdo;
白萧的确常听义父提起太师父。义父还对她说过,他之所以要大操大办他们的婚事,就是为了惊动太师父来参加婚礼。可惜太师父没来,两人始终没见面。白萧想到九泉之下的义父,想到自己的际遇,禁不住感慨万分,当即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沈英杰受了礼,命她坐下,细细说起往事来。
&ldo;我与你外婆年轻时是同门师兄妹。我们那时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后来我迷恋武学,便到别处去拜师学艺了,等我回去,你外婆已被她父母接回许配给了文镖师。你外婆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既找不到我,又难违父母之命,只得嫁了过去。后来我回师门,知道你外婆嫁人了,无可奈何,发誓不娶。后来偶然遇到陈南城,救了尚在襁褓中的你师父,因与你师父十分投缘,这才应他家邀请,做了你师父的师父,创立了雷震派功夫。这样一过就是十八年,这时你师父要娶妻了,女家由我做主定的就是你外婆文家!我原在徐家隐身,正好那时我有个朋友让我替他去找个人,我想离开徐家也好,免得再见你外婆,彼此尴尬。可谁知天意弄人,竟让我在查访时无意中救了你外婆‐‐当时她险些被红筹寺的道士划花脸,幸亏我及时赶到。我原本就在那房子周围转悠,找的那个人那时就住她家附近,那晚见文镖师家房门大开,我觉得奇怪,一进去才知你外婆受袭。&rdo;
白萧已从陈南城处听说过文镖师家当年的那宗案子,便问道:&ldo;那些道士可是为了五真碗而来?&rdo;
&ldo;正是。&rdo;沈英杰叹气道,&ldo;当年,为了那个破碗,我们可没少遭罪。那晚,我救出你外婆后,便将她带到客栈,本想让她先歇口气,等天亮了,我再把她送到云台山庄去,谁知,那日半夜,我们在客栈遭遇突袭。那人本是跟着那两个道士到文家,想夺回那个木碗的,不曾想他到文家的时候,两个道士被打翻在地,木碗不翼而飞,于是他想到了我‐‐我抱着你姥姥离开时,正巧让他看见了后背,他后来使他的弟子满城找我们,终于在那客栈将我们逮到。他向我们要那木碗,你姥姥就是为了那只木碗才被那两个道士打伤了,故而一听他要木碗,立即跟他吵了起来,后来自然就打开了。那厮将我俩打伤后,听我们说木碗真的不在我们这里,便又返回了文家。他临走时让他的弟子看着我们,还放言,若找不到木碗,还会回来。不大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他说文府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碗和两个道士都不见了。他认定我跟你姥姥拿走了木碗,于是我跟他自然又是一番恶战,最后你外婆身受重伤,我也被他打伤手脚,无法动弹。后来,你外婆拖着伤残之身,历经千辛万苦与我逃难到此人迹稀有之处,才避过那人的追杀。可怜她双眼因没及时治疗,就此瞎了,我瘫在床榻二十年才疗好伤,重练武功,今年才下山回宿城。&rdo;
白萧听得惊心动魄,这时才插嘴道:&ldo;那个打伤你们的是何人?&rdo;
&ldo;那人便是蓬莱派的甘傲天,人称神仙手,掌上功夫一流,在江湖上名头不小。你或许也听说过他。&rdo;沈英杰道。
&ldo;他的名字我是没听过,&rdo;白萧道,&ldo;但我此次去临沂,听说过蓬莱派的名号。&rdo;
&ldo;临沂?你去了临沂?&rdo;老婆婆朝她这个方向伸长了脖子。
白萧知这两位老人都是可信赖的亲人,便也畅所欲言起来。
&ldo;因为我和陈老掌柜都觉得,义父的死、滨哥的失踪及当年外公家发生的事彼此之间似有些牵连,所以觉得该去临沂谈个虚实。&rdo;白萧说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跟义父之间的渊源,及她在费县如何找到王仲昆,又如何顺藤摸瓜在临沂找到李家旧宅子的经过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两个老人全身贯注地听着,等她说完,沈英杰忽道:&ldo;原来你是远樵师叔的女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