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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趴着的威斯汀先生，目光瑟瑟如鹌鹑，脑袋瓜可怜的一点一点。简心本是想借此理论，说服一下这位莫先生。希望他也能理解一下威斯汀先生对他的崇敬。不一定非得把他的艺术理解到多深的层次。只要喜欢，不就够了吗？谁知，再一细看，莫衍舟的眼里居然带着几分偏执。好似要将他整个人盯出个洞来的模样。“呃，您，是有什么话……”僵持不定，船身猛然震颤片刻。游轮底下的发动机震动声，从海底传入海面。几人的脸色瞬间不对。简心飞速跑到甲板边缘，手握住栏杆朝远处往，能看见陆地与船身相接的部位扶梯不见了，船缘距离和陆地间，深蓝色的海水在呼啸着翻腾。“怎么回事？”简心回头看莫衍舟，他的神色也相当不好，正拿手抚着耳廓。简心这才注意到他应该戴了隐形耳麦，此刻正和什么人通话。这时，甲板上跑上来几人，有侍者模样的人和保安：“莫先生。港口突然临时管制，我们不得不提前开船。”莫衍舟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硬要说的话，是一种堪比海水的阴沉。他们用的英文通话，简心的英文水平还是反应迟钝了一瞬才明白这个意思。他顺着几人来时的方向看去，游轮以飞快的速度驶出港口。海天一色，翻滚着的海水推着他们的游轮，驶向大海的诡秘深处。他看向坐在地上的威斯汀先生。那人完全呆住的眼睛不能给他任何反应。简心呼出一口气：“莫先生。看来，我们是不能下船了对吗？”莫衍舟沉默着，如果简心能看见的话，估计他在狠狠咬牙。过了不知多久，那人才闭了闭眼，似乎很不情愿的说出这句话：“在到达下一个港口之前，你们，先留在这上面。”简心心里摊手，就是你想把他们赶走，恐怕也不大方便。首先，你得为我们派一架直升机。先不说航线能不能申请下来，就是这晚的天气，恐怕也无法起飞。“随便给他们找个房间，不要让我在下船前看到他们。”莫衍舟拍拍衣袖，平复下呼吸，走的很快的把他们甩在身后。简心看向可怜的趴在地上的威斯汀。“我们，这是被彻底抛弃了吗？”威斯汀扭头看他。简心无奈的摊摊手，表示他爱莫能助。这时候只有——跟着来带路实则驱赶他们的保镖，去向自己的房间。简心和威斯汀的房间被安排在彼此隔壁——距离甲板位置甚远。可以说是个最偏的角落里的两所小房间。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不想见到他们。入夜，简心被外头的动静晃醒。一个闪电照亮屋内的环境。外头的海水顺着船身的倾斜拍上来，又从窗玻璃上流走。巨大的游轮晃动的幅度明显比白天要大，里头的人们就像蚂蚁王国的虫蚁，在风雨欲来前慌乱的碌碌奔走。楼道里有人的声音，简心趴到门上听了一听，好像是有人用外文在喊：“底层船舱进水了！快点！”后头的什么话简心听不清楚了，他外文本就不好。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刚从温泉山庄死里逃生的他对这种现象简直产生ptsd，只听到这一句心里便“突突”跳个不停。不会吧，不会吧。这艘这么大的游轮要是在海上沉没了，自己能赶上来救援的人吗？简心掰算了一下。很遗憾的想，如果是他们的话，可能上救生艇都不一定有人想起。那太可悲了！简心坐不住了。要让他像温泉山庄那次一样乖乖在房内等着他是彻底办不到了。推门而出的一刹那，脚底一晃，险些摔个马趴。走廊内已经没有人，连拉个人问问都做不到。简心先去敲了隔壁威斯汀先生的门。可能是外头暴风雨太吵，也可能人睡得死，简心使劲儿敲都没能给他敲醒。简心一手把着舷窗的位置才能勉强稳住身子。他左右看看，朝着一边的走廊走去。现在他心跳的很快，必须尽快找个人确认下情况，他或许才能安心。绕着走廊走了好几圈都没人。简心才想起他们这里恐怕是全游轮最偏的角落。要想找到人，可能还得往上走。他扶着楼梯，朝上走了很长一段。前头的水声忽然变大。简心不想去看，可脚底一下趟进一圈水里。水不大，刚过脚面。然而简心顺着水流朝前看，心脏险些停滞！他不知何时又走到了甲板的位置，不过是从另一个口进来的。最可怕的是，前头甲板上，在暴风雨的反复拍击下，居然还站着一个人！那人站的直挺挺的，手里拿着调色盘，一手持画笔，各种颜色的颜料从他手中流出，顺着平滑的衣料流到脚底。他面前固定的画架在暴雨里摇摇欲坠，上头的颜料在简心的视线里混成一块浓重的色块。隔着倾盆的雨帘，他根本看不清上头的内容。但这个人影他还是认出来了。“莫衍舟？”简心字还没吐完，暴雨中一个巨浪直直拍上甲板，全都是水的甲板光滑不已。上头站着的人骤然因身体不稳而倒下，顺着水流一道被浪头拍向甲板边缘！简心呼吸都停了。看到那人被甲板边缘的围栏挡住没有直接掉进海里时，那口气才将将喘出来。他眼下根本想不到别的，那人还在边缘处看着很快就会被海水吞没。简心趁着浪头不翻过来的一瞬，扑到甲板去，拽住那人的衣领往回拉。这回是钱跟他过不去连拖带拽的，好不容易弄到安全区。看到那人抬头，满头满脸都是水，平时一贯服帖的头发也略显凌乱搭在额头，唯有那双眼睛浑黑，好像没有什么能留在那双眼里。咳那双眼触碰到简心的刹那，燃起显而易见的怒火。“谁让你碰我的？”莫衍舟身上的水都来不及掸，便扬起身质问。简心看着莫衍舟狼狈的身体还没站稳，就恨不得把他掐住按在墙上的模样：“莫先生？我救了你呀？”“我怕您掉下去，刚才多危险。您……”“闭嘴。”莫衍舟看上去很想将简心掐住，却碍于面子强强忍住：“我在冥思。”“你打断了我的冥思。”简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您那叫冥思啊，您那不叫玩儿命吗？大雨天的一个人上甲板，怎么也没人看着点这个神经病啊？整座船的保镖都去哪儿了？他们雇主要是跌进海里淹死了，他们的工资谁付啊？“用生命来诠释的，才是值得我探寻的艺术。”莫衍舟往后拢了拢湿透的额发，眼底如同酝酿暴风。他用沉迷而又冷静的话语说：“生命的真谛是什么，我需要自己的感受。”简心：“……”简心半天内，哑口无言。本来他这样的人，应该是面对什么人都能喋喋不休口若悬河。偏偏在对上莫衍舟的时候，经常短暂失语。精明的人碰上这种行为毫无征兆，言语不加掩饰，灵魂单一纯澈的人，根本毫无办法。简心没忍住问了一句：“那您感受出来了吗？”一个浪头猛拍上来，船身一斜，方才未站稳的两人跌到一起。如果说之前简心觉得这是个可能深不可测、胸有丘壑的艺术家，那么现在简心完全看明白了。这就是个单纯眼里只有艺术，情商、常识欠缺的大傻瓜。莫衍舟从简心身上爬起来，撑在他腰上，眼底满是阴郁。他对简心说：“你为什么总要碍我的事。”简心索性也直说：“您要是现在还爬回去创作，我照样得把您拉回来。”不为什么，他要死在这了，简心还能不能安然回去就不好说。莫衍舟咬紧牙关，像是真的要忍不住把简心锤死在这，突然下头来人：“莫、莫先生！”上来的保镖似乎也很奇怪能看到莫先生这么衣冠不整狼狈倒地的模样，但还是照常汇报：“暴风雨太大了，我们去稳固了下船底。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