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再三推辞,和他打太极,说等结束就回来。
他不明白,阮言如果真的想离开我,我是不会拦他的。
比起谁都明白的道理,我更不想叫他恨我。
“沈律师,你在不在听啊?”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孩叩了叩桌子,不满地眯起了眼睛。
新东家还没有给她安排对接的经纪人,打官司一事大部分时候都是她本人在和我接洽,除了酒店前台,算是这段时间我见到的最多的人。
“在的,你说你要找旧手机里的短信记录取证,是吧?”
她敷衍地点点头,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又迅速地戴上了口罩:“你每天都有几分钟是心不在焉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立刻就去看,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等女朋友的消息?”
“……”我笑了笑,不去答她的问题,“周小姐,没有别的事,那我们下次见面就是你找到短信记录的时候,可以吗?”
口罩上方露出来的一对眼睛眨了眨,她不无遗憾地说:“好吧,下次再见。”
这场解约的官司圆满结束,周歌手新出的单曲火急火燎地在胜诉的第二天发行,博得了最大限度的关注度。
新东家对签下她这个决策万分满意,连带着连诉讼费也多付了一倍。照理说我应该打道回府了,但我却和阮言说,宝宝,这边还有后续的事情要处理,我还得等一阵子才能回上海哦。
我从广州改道香港,和一群shopping的贵妇在商场柜台里撞了正着,定睛一看,这堆人里面混着周歌手和她的助理。
光鲜亮丽的周歌手在香港尚且不算红人,她的红火目前仅限于内地,在此地只戴了副黑超做遮掩。
柜员拿出了我三十秒前看中的那对戒指,在我和周歌手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我在她将要为脑补的爱情惊呼出声前无情打断,询问道:“这个款式,能不能做两只男戒?”
……好像适得其反了。
她眼里的好奇不减反增,用带了一点口音的普通话客气说道:“可以可以,您提供尺寸就可以啦。”
周歌手一副看戏的神色,走过来倚在透明柜边缘,老神在在地说:“呦,恭喜沈律师啊,这是和好了?”
我没有去纠正她的话,只摇了摇头,把自己和阮言的尺寸报给了柜员。
订过戒指后周歌手以答谢为名邀我去顶层的餐厅吃饭,连同她身旁低眉顺眼的助理一起,吃了一顿还算和谐的晚饭。
她着实很特别,身为偶像歌手,吃起东西来大快朵颐,一点也不顾及,这是我第一次同她见面就知道的事情。
周歌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边余渍,带着助理一阵风似的走了。隔了不过一天,我又接到她的邀约,一会是吃饭,一会又是看电影,但无一例外都捎带着她的小助理。前两次我都给拒了,但也不能总是拂别人的面子,最终还是应了几回。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什么明显的意图。
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往来,一丝过界的迹象也无。
阮言不知道我已经到了香港,久久未归,他发来的消息字里行间都藏着要来广州找我的意思。
我第一次在和阮言有关的事情上狠下了心。
很多时候,当断则断,对彼此来说或许都是好事。我装作无意闲聊,和他说在这边遇到了有趣的人,为表真实,在和周歌手携同她的助理聚会时,我甚至po了几次照片放到朋友圈。
他一定看见了,两天一次的规律消息终于断掉了。
我摩挲着两枚相同款式的戒指发怔,将它们分开收敛,其中一枚作为阮言今年的生日礼物,另一枚就留给我自己作为收藏吧。
周歌手端着酒杯站到甲板上,湿冷的海风裹挟着腥气吹拂过来,她很没有偶像意识地蹲下|身,用不大的声音冲我喊道:“喂,你已经对着那两枚戒指发了一小时的呆了!”
我收起绒盒,“有那么久吗?”
“可能吧!”她活泼地挪动到我面前,扶好了脑袋上的渔夫帽,“现在才七点,香港和内地又没有时差,想打电话就打咯,或者你现在就买机票回上海也可以啊!”
我攥着手机以沉默应对,对她提出的建议不予置评。
她啧啧地摇了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发朋友圈的照片是拿我当挡箭牌啊,要不是看在你替我打赢官司的份上,我才不浪费休假的时间教你怎么谈恋爱啊!”
“你今年十几了?”我好笑地问她:“没记错的话,还没满二十吧。”
周歌手摇头晃脑,满不在乎地摆手:“十八啊,拜托了大哥,你都二十大几了还不会谈恋爱,有什么底气来嘲讽我的年纪啊?”
她的嘴皮子并不比我差,说起事来道理一套接一套,将我躲在香港的行径批判的一无是处。末了慷慨地补了一句,“你躲也躲够了,该回去找你男朋友了吧,别整天捧着个戒指装情圣,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