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越听脸色越沉,待到最后,又露出怀疑之色:&ldo;那我在蒋府遇袭,也是你的杰作?&rdo;
这件事西岭月可不敢随便承认,忙道:&ldo;您遇袭之事我们毫不知情,但对您出言关切,却是我故意为之。&rdo;
李衡见她供认不讳,心中更不是滋味,只觉一股火气猛然上头,想要大发雷霆。可他到底忍住了,冷然问道:&ldo;这是蒋公出的主意?&rdo;
&ldo;不是,&rdo;西岭月立即否认,&ldo;不瞒您说,这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家父家母毫不知情,唯独我那婢女阿萝知道些皮毛。&rdo;
李衡难以置信:&ldo;你才多大,竟有如此心机手段?&rdo;
西岭月故意轻笑出声:&ldo;女子为了前程,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世子有所不知,内宅里的算计,原就不比男人逊色。&rdo;
&ldo;是吗?&rdo;李衡露出一丝讽笑,&ldo;倒也难为你了,肯对我如此上心。&rdo;
他这般说着,表情也渐渐变得苦涩。从初见西岭月的好奇,到再见她的心动,还有昨日对她的惊艳……这几日的辗转思绪皆因她而起,他还以为找到
了可携手终生的伴侣,然而今日这一出意外,终是打破了他所有的期许。
尝过了情之滋味,有过喜悦与幻想,再看到血淋淋的现实,对李衡不可谓不打击。
西岭月见他脸色苍白,心中也有歉意:&ldo;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世子……这簪花宴我也没脸参加了,今日我便去向夫人告辞。&rdo;
&ldo;不必,&rdo;李衡强忍着情绪,冷淡说道,&ldo;中途退出有损闺誉,你想参加就参加吧。&rdo;
此言说罢,他拂袖而去。
当日晚间,高夫人果然没找西岭月一起用饭,应是李衡对她说了什么。西岭月落得自在,可想起这节度使府里的种种事端,又是心事重重,无奈再次失眠。
到了后半夜,西岭月终于感到些许困意,正想合上眼,突然从窗户外扔进来一样东西,砸到了屏风之上。西岭月听到动静披衣起身,持着烛台过去查看,见是一个小纸团,她连忙打开,其上只有一句话。
值守的小隔间里,阿萝迷迷糊糊地问:&ldo;怎么了?&rdo;
西岭月连忙回道:&ldo;没什么,我起夜。&rdo;
阿萝也没把她当正经主子:&ldo;哦,那你自己去吧。&rdo;
西岭月便攥着纸团走出屋子,按照提示来到院子后头的天井旁。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来,以防万一遂将纸团烧掉了,心想着若是个陷阱,她就假装自己是在梦游!
她刚想到这个借口,就见一个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袖风一扫,将她
手上的烛台熄灭了。四周黑黢黢的,唯独前院的灯笼流泻一丝光晕在此,才让西岭月勉强看清裴行立的模样。
&ldo;裴将军,你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rdo;她有些意外。
&ldo;托你的福,&rdo;裴行立笑叹,&ldo;我倒不知你如此厉害,竟能找到那刺客。&rdo;
&ldo;侥幸而已。&rdo;西岭月边说边四顾一番,紧张地道,&ldo;你怎么夜里来找我?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人瞧见该怎么办?&rdo;
裴行立摆手:&ldo;放心,我是这府里的侍卫统领,自然有把握将巡逻队支开。&rdo;他没多说细节,只道,&ldo;晚上世子来地牢接我,我见他脸色不大好,你把事情办了?&rdo;
他指的是李衡看到画像之事,此事正是他出的主意,让西岭月将计就计,以此惹李衡嫌弃。
西岭月神情有些不安:&ldo;世子很生气,应该是相信了,但我怕他去找阿萝对质。&rdo;
&ldo;世子为人骄傲自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去找一个奴婢对质。&rdo;裴行立笃定地道,&ldo;而且福王正在府里做客,明日又是簪花宴,他没有心思去想此事。&rdo;
&ldo;但愿如此吧。&rdo;西岭月放下心思,转而又问,&ldo;对了裴将军,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帮我呢?&rdo;
裴行立表情一怔,不答反问:&ldo;你说呢?&rdo;
西岭月竟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委婉回道:&ldo;我瞧你与世子……关系不大和睦,你是不是……是不是很讨厌他,才不想让他如意?&rdo;
裴行立没
有回答,不置可否。
西岭月便叹了口气:&ldo;我明白你的处境,世子他……太多疑了。我今日只说打听个人,他立刻就问是不是福王,他竟然怀疑我对福王有兴趣!&rdo;
&ldo;这倒不能怪世子,凡是女人都会对福王有兴趣。&rdo;
&ldo;我是有点兴趣,却不是他想的那样。&rdo;
&ldo;你对福王了解多少?&rdo;裴行立径直问道。
西岭月生在川蜀,生平头一次离开西川,这次来镇海她专门做了功课,故而对镇海、淄青乃至天下之势有个大致了解,但对皇室中人便不清楚了。她如实回道:&ldo;我只知他是圣上的亲弟弟,地位非凡。&rdo;
裴行立见她了解不多,便将福王李成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西岭月这才知道,李成轩虽年已弱冠、样貌极佳,却在政事上毫无建树,更未娶妻生子,于&ldo;成家立业&rdo;两件大事上一直颇受宗室非议。
在众人眼中,李成轩是个&ldo;庸人&rdo;,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口出狂言更是常有之事。别说是区区一个镇海节度使李锜,便是宗室里的长辈,他也时常出言不敬。偏生先皇在世时惯着他,皇太后和今上也宠信他,这才让他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