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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34章 苍山历险3（第1页）

纪深谋安慰大伙不用着急，他在草丛中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他面露微笑，将一株淡青色的小草拔起，送至董元公面前，镇定地说：“老前辈，你将这草一分为二，和南兄弟一人一半，将其咀嚼吞下，不多时，你们的毒就可以解了。”董元公接过小草，发现这草长得奇异，竟然一片叶子上又分出了五片叶子，情知异草必有异效，依言而行，只一会儿功夫，二人肿胀的手就和平常无异。但二人仍然觉得有些乏力。董元公调息了片刻，问到：“孩子，你是怎么知道这草药能解老头子身上的毒呢？”纪深谋道：“家父原是广临府的参将，有一次进山清剿匪患，被‘红鳞腹蛇’咬中，幸好一位随军的大夫找到这五叶草给他服下，才捡回了一条命。后来，父亲才知道那位大夫的祖上是咱们这里有名的捕蛇人，对治疗蛇毒颇有一些心得。”

董元公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看来老夫这条命暂时不会葬送在这荒山野岭中了。”

南怀远也已经恢复的不错，接口道：“多亏了纪兄弟。”

纪深谋向南怀远摆了摆手，心道：“你若不是为了救我，又哪里会受伤呢。就凭这点，我拼死也要救你。”

董元公苦笑道：“老夫曾经听人说过，西南大山中有一种‘红鳞腹蛇’，聚众而居，剧毒无比，蛇身上从血到皮都是毒，中毒者若是在一个时辰内得不到救治，必定丧命，刚才可真是好险啊！”他环视四周漆黑的林子，道：“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要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纪深谋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将众人浇了个透心凉。“老爷子有所不知，‘红鳞腹蛇’数十条居于一处。咱们既然已看见几条蛇，那这附近就至少还有百十条这种毒蛇。它们之所以还没过来攻击咱们，全是咱们脚下这些死蛇的功劳，蛇会用特殊的气味划出领地，平常它们在自己的领地内和无领地的地方捕食，可领地内的蛇一死，气味就散了，现在咱们就像置身刀山火海，危险之极。只要这里的气味彻底消失，蛇群就会群起而攻之……”

大家听到这，已是毛骨悚然，纵是董元公艺高人胆大，想到那些蛇的毒性霸道之极，也不免露怯，南怀远听了这话，气馁地说到：“那可怎么办，被蛇群吃进肚子里，啧啧！我想着就恶心。”

纪深谋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到：“有一个办法，能帮助大家离开。”众人听到这话，仿佛黑夜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振作精神，忙问是什么法子。纪深谋取出一块绢帛，让南怀远替他蘸取一些蛇血，纪深谋将绢帛绑在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上，随即又要南怀远将刚刚吞下的草药的根部捣烂，均匀的洒在绢帛上，等到一切忙完，他对大家说到：“咱们西南山林子里的‘红鳞腹蛇’，自古就是上好的药材，历代蛇民为了抓此物而丧命者，不计其数，捕蛇的法子和技艺，却在一次次血的教训中得到了提高，蛇民们发现，若将‘红鳞腹蛇’的血混合五叶草的根须燃烧，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会让‘红鳞腹蛇’失了心神，只会寻着这种味道的来源游走，纵然有美味在旁，也是不屑一顾，是为‘诱蛇之法’。我今日就用这个法子，将林中的蛇吸引到我里来，你们趁这个空档，逃出林子去。”

大伙大惊，明白纪深谋是想以自己一人，换的大家生还的机会，如依此法而行，众人定能逃出林子，但火把燃尽，纪深谋必为毒蛇所咬死，众人心中一凛，顿时百感交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南怀远急道：“纪兄弟，这可不成，你会死的。”

纪深谋淡然一笑，“大丈夫死则死矣，又有何惧。只盼诸位荡平西南的匪患，还滇地的百姓一个清平世界，那样的话，小子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周铁劝道：“纪兄弟，你可以将蛇往林子边上引！或者，你将火把点燃放在此处，和我们一块走。”

纪深谋斩钉截铁道：“不行！”他顿了顿，又说：“火把上的蛇血和五叶草的分量极少，肯定不足以支撑到你们出林子，我朝相反的方向走，离你们越远，你们就越安全。纵使火把熄灭，蛇群潜回还需要时间，你们逃离这里的几率就大的多了……”

南怀远打断话头：“你可以将火把放在这里，和我们一块走啊。”

纪深谋轻笑道：“若是在燃烧时，无人摇动火把，那种令蛇群如痴如醉的味道就散发不出来了。”

“纪兄弟……”凌天成话还没说完，纪深谋就急道：“够了，凌大哥，你向来爽快，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话语一出，将凌天成想说的话都顶了回去。凌天成的虎目中，莹莹有光，竟是流下泪来了，他向纪深谋深深做了一揖，道：“纪兄弟，我凌天成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纪深谋赞许道：“这才像‘大漠神箭’凌天成说的话。”随即，又道：“我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语毕，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释然之感，毫无悲伤之意。

南怀远悔恨地说：“纪兄弟，都怪我，若不是我嚷着要进这个林子，也不会这样，我真是该死。”说完，就要去夺纪深谋的火把，纪深谋弓身避开，厉声说到：“南怀远，你这个猪脑子，我只是个瞎子，死了没什么可惜的，你们每个人都比我有用，你们还要惩恶扬善、还要行侠仗义、还有许多大事等着你们去做。和这些事情比，我的命又算的了什么。快走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南怀远一时语塞，呆呆愣住。这时，许久不说话的董元公直了直身子，朝众人挥手，“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吧！”众人本以为董元公许久不说话是在思索良策，怎么也没有料到他说的竟然是这么一番话。其实，董元公的脑子里已经闪过千百个法子，可没一个可行，无奈之下，他才做了这个决定。

纪深谋微笑着说：“老爷子，多谢您成全，还是您最了解小子。”

董元公长吁一口气，感慨地说：“孩子，老夫和你颇是投缘，若咱们早相识几年，那该有多好！”

纪深谋的嘴角边依然挂着微笑，他缓缓说到：“小子倒觉得，认识的正是时候。小子在几年前，可是个火爆脾气。”说着，纪深谋点亮火把，催促道：“各位快走！”

大家深深地望了一眼手持火把的纪深谋，转身朝林外走去，转身之际，南怀远已流下了两行清泪，周铁和凌天成双目发红，强忍着泪水。董元公站在最前排，看不清表情，但一阵唏嘘，似乎在诉说着他的心情，凌天成望了一眼背上的苏婉然，想起了苏绣娘，心中感叹：“想不到这次苍山之行，竟然损失了四名同伴。”

纪深谋听脚步声走远，心下渐安，抖擞精神，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起先，他还怕这个法子不灵，吸引不了蛇群，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后来，他听见‘窸窣’之声大作，‘嘶嘶’之声甚急。竟已不能估计出到底来了多少毒蛇，顿时心中大安，默默说到：“此法果然有效，如此一来，董老爷子他们必定无恙。”想着心里一阵轻松，迈着大步往前走去。这一路上，他时而想起孩童时代自己在私塾上学的情形，那时的自己常问先生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先生解答不出，气极之下，自己总得挨一些戒尺；时而又想起那年中解元时，意气风发的光景，当时广临府大旱，自己坐在马车里，向送行的乡亲们保证，一定向朝廷争取到赈灾的粮食。他没想到，自己马车帘布落下时看到的乡亲们的面容，竟然是最后一面。他脑中忽然出现了广临府大旱时的场景，龟裂的土地，面黄肌瘦的乡亲，漫山遍野的坟丘，一一涌入脑海，他只觉得心疼痛欲裂，声音像被什么哽住，想哭又哭不出来，时隔两年，他最放不下的，依然是那催泪断肠的旱年场景。

思绪飘飞之时，手上忽的传来了灼热之感，疼的纪深谋将手一缩，火把‘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纪深谋正要俯身，闻到火把上的血腥味已经很淡了，他心中想到，过了这么久，董元公他们也该出林子了。想到这，他复又挺直了腰杆，身后‘嘶嘶’之声大作，蛇群中传来骚动，纪深谋心道：“老天爷，你没让我死在监牢里，是早安排好了让我葬身蛇腹，这死法，也当真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