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倒是也习惯了的,当下也不推辞,两个人就蹲坐在一旁的树墩上,吸溜吸溜喝了各自的小半碗。秦峥忽然想到,以前方路吃饭特别慢,那慢里多少有几分优雅的味道,可是如今呢,他竟然和自己一样发出吸溜的声音来了。方路此时正将瓷碗擦干净收起来,他的手也是看不出本色的,可以依然可以看出,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秦峥盯着手指看了会儿,忽然问:&ldo;你进去一趟,看到美若天仙的夫人了吗?&rdo;方路收拾碗的手顿了下,抬头看了一眼秦峥,这才道:&ldo;见到了,是挺美的。&rdo;秦峥挑眉:&ldo;哦,你没对美人儿说话?&rdo;方路忽然笑了下,笑得无奈而平静:&ldo;说了,我说我是来领粥的。&rdo;===================晚间时分,两个人没进城,而是在不远处寻了一处破庙安身。秦峥和方路各自抱着一个破棉袄,都抱得很紧‐‐今晚太冷了,看来冬天快要到了。秦峥在寒冷中瑟缩了一会儿后,终于入睡了,可是睡了没多久,便醒过来。醒过来的她对着窗外的月亮发了一会儿呆,便收回神,看了眼旁边的方路,却见方路抱着棉袄缩在那里,浑身都在发抖。她忙站起,用手一摸方路额头,竟然滚烫。秦峥知道方路是生病了,当下不敢耽搁,忙架起砂锅取了冷水来烧,待到水稍有热度便给方路擦拭额头,手心足心,又扯开他的破囚衣,擦拭他的前胸后背。囚衣扯开后,她便见到方路的瘦骨嶙峋的胸口正中心有一个烙印,隐约是一个斩字。秦峥知道,这是大炎国的死囚犯的标识,一般只要犯了死罪,就会打上这么一个烙印,等着秋后处斩。这时候,方路又打了一个颤,秦峥不敢耽误,忙帮他继续擦拭。可是方路却在昏迷中挣扎,并且一个劲地发抖,火烫的手无助地抓着秦峥的手不放。。秦峥不是大夫,不懂医术,这下子也疑惑了,该怎么办?就在这时,方路又是一个冷战,同时嘴里开始说胡话,拉着秦峥的手叫娘。秦峥摸了摸鼻子,这都叫娘了,无论如何不能眼看着他这样受罪啊。当下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把将方路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让他舒服一些。方路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紧紧搂着秦峥不放,搂得秦峥身上都发疼了。秦峥从这溺死人的拥抱中拼命钻出一个头,用手够到砂锅,用袖子沾了里面的水帮他擦拭额头。可是过了许久,他身上的热度并不见消散,反而越发滚烫,烫得秦峥觉得自己都要被烤熟了。秦峥明白,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一咬牙,挣脱了方路的怀抱。方路怀中没有了秦峥,两手空落落地颤抖了下。秦峥先取来水囊挂在腰间,又迅速打包了自己这些日子积攒的食粮别在腰间,将自己的麻袋绑在肩膀上,做完这些,她蹲在那里,拉着方路到自己背上,一个用力将他背起来,然后大踏步地迈出庙门,想城里方向走去。方路此时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可是昏迷之中的他依然感到了些许颠簸的异样,他挣扎了下,终于睁开无神的双眼,却见自己竟然被秦峥背着赶路。他费了很大力气,艰难地将手放在秦峥的肩头。入手之下,才发现秦峥实在瘦弱得惊人。其实平时他也知道秦峥并不是魁梧之人,可是如今入手才知道,他竟然甚至可以用纤细来形容了。当下他心中极为不忍,挣扎着就要下来:&ldo;秦峥,放下我。&rdo;秦峥见他如此,忙用手一托他的后臀,又将身子更放弯了几分以便他更好地趴在自己身上,做完这些,她才咬牙命道:&ldo;你不许动。&rdo;方路是知道他的性子的,见此强自打起精神,撑着干破的喉咙道:&ldo;秦峥,我没事。&rdo;秦峥眉毛动都没动一下,淡声道:&ldo;你的喘息声比常人要急促许多,体温烫人,怎么会没事?&rdo;说完她停顿了一下,语调稍微放缓:&ldo;你病了,也累了,闭上眼睛,趴在我肩上歇息一番,等我找到大夫就可以给你看病了。&rdo;方路只觉得她的声音沙哑之中透着一丝温和的味道,仿佛流浪许久疲惫至极之际看到一盏温暖而昏黄的灯光。他乏力地将脸靠在她后背上,感到一丝沁凉侵入自己的火热昏沉的触感中。他无力地闭上双眼,苦笑了,虚弱地道:&ldo;秦峥,这么晚,我们根本进不去城,就是进去了,大夫也不会管我们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