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因那首《山有木兮》相识相知,自那以后,木清入朝做了上卿,楚昭南雄心勃勃,一心想要收回倾国占领楚国洛河以北的土地,木清便为他出谋划策,或诈或伐,十年之间楚国版图便扩展到了尧山以南,木清也被拜为楚相。
然楚昭南终究是楚国的王,王不能没有子嗣,于是在大臣们上书施压下,楚王娶了楚廷贵族卓原之女,也就是王后卓氏,次年太子平诞生。
没过多久,倾国派使者联姻求和,楚昭南娶了倾国公主赵氏,赵氏诞下一子便是二王子楚明。
次年,又娶了姬国平阳公主魏氏。
木清明事理,知王不可无子嗣,并不在意这些。
然赵氏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对木清这个相国极为不满,于是与上大夫昭和密谋,陷害木清,在朝中散播木清权势过重,要弑君篡位的谣言。
楚王将信将疑,木清恼怒楚王不信他,而楚王却说:“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木清没有谋逆之心,为何如此恼怒?”自此两人生了嫌隙。
过一年,魏氏诞下一男孩,木清为其卜得一卦,为“乾”,此子聪慧甚的木清喜欢,木清亲自为其取名——云祁。
过了几年,朝中老臣上书谏言说:“丞相木清以色侍君,蛊惑君王,求王上赐死。”
楚王不肯,老臣便长跪殿前不起,最后迫于贵族压力,楚王动摇了。
木清见状,心灰意冷,于廷前对楚王道:“我木清堂堂正正,从未以色侍君蛊惑君王,既如此,这楚相木清不做也罢。”说完取下相印,转身离去。
木清离后,上大夫昭和擢升为丞相,楚王自此不问朝政。
他不曾想,十七年后倾国出了个将才――景明。
那时景明还带着些许少年的青涩与冲动,倾文王让景明率五万倾兵与楚开战,那是景明威震六国的第一战,年轻的将军表现出来的冷静沉着、果断刚毅以及他对战场形势变化的敏感程度,将楚国老将公孙楚打的措手不及,使得楚国丢失打通尧山的重要城池——大梁。
自那一战后,犀首景明进入各国君王眼中,中原其他诸侯国纷纷倒向倾国,联合攻楚,将雄踞中原南面的楚国打回洛河以南。
木清云游四方,不再问楚国国事。
逍遥子苍老的声音传来:“官场险恶,帝王薄情。为王立功,王上却忌惮你功高盖主,众臣也从中挑拨,为师怕你与凤清受累,所以让你们立誓此生不入朝为官。”
苏珏顿了顿道:“师父,您还要欺骗自己多久?您心系楚国,收我与凤清师兄为徒,将您毕生所学教授与我们,难道不是希望我们能为楚效力,夺回楚王所失之地?”
逍遥子看着苏珏良久,终长叹一声,他摇摇晃晃起身,朝着鄢城的方向大笑道:“楚昭南啊楚昭南,你我纠葛一生罢了,为何我徒儿也要深陷其中,为你王族效力?”说完猛烈地咳嗽。
苏珏上前扶住担忧道:“师父,兰儿扶您回屋。”
逍遥子不理会苏珏,眼眸渐渐迷离,他喃喃道:“你个杀千刀的,怎地锦衣玉食还不够你长命百岁?奈何桥你走慢点,等等我,不然没人给你摆渡过河。”
“师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苏珏抱住逍遥子急声唤道。
逍遥子深深地看了苏珏一眼,他喘了口气道:“走吧,自今日起你与凤清不再是我逍遥子之徒。”说完,挣脱开苏珏,踉踉跄跄向着鄢城方向走去。
寂静的竹林听他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逍遥子一个踉跄,突出雪来,缓缓倒了下去。
“师父,兰儿明白。”苏珏跪了下去,低声道。
是的,自始至终他都没废了那个永不入世的规矩,他只是将他们逐了出去而已。
熙国临沂郊野的寒风吹拂起两少年的发丝,凤清突然笑的一发不可收拾,苏珏担忧上前唤道:“师兄。”
凤清笑着笑着就不自觉地哭了。
不会再有人因为自己背不出书板着脸打他手心了,不会再有人在风雪大作的夜晚背着自己去瞧医生的路上数落他一路了,不会再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学习切勿心浮气躁,急功近利,不会再有人等他回谷了
“师父还说什么了?”凤清顿了顿问。
“你们也别再回来找我打扰我清梦,我嫌烦。”苏珏道。
每个字都像那人的风格,听着这话,凤清仿佛都能看到那人一脸别扭的表情。
“还真是活得逍遥的像个小孩子,一见倾心后也不管人家愿意不,先扯着嗓子唱出来,受不了朝臣三言两语的弹劾甩袖子走人,收个徒弟要人立毒誓,后来又口是心非撵我们出去,让他反悔自己说过的话有这么困难吗?”凤清笑的苦涩。
苏珏抬头看向远方,眼角有泪滑落。
木清一生,“逍遥”二字足矣。
“兰儿你真的心悦楚王?”凤清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着苏珏。
“嗯。”苏珏知道他想问什么,点了点头,垂眸像是安慰自己一样轻声道:“他不知道。”
凤清一愣,也不好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走了,你保重。”说完转身上了辎车,车夫吆喝了一声,带着漫漫黄土远去。
苏珏久久伫立,直到那辎车只剩下一点,这才转身上了辎车,向着楚国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