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抿王愣了愣,看了眼瞬间跨下脸来的燕公子,心想反正人已经得罪了,就委屈宿司农到底吧,反正曾经做过一世的王后,也不算瞎说。
大殿里响起一片恭贺声,相比心灵手巧,贤明远扬的宿司农,对连年交战的敌国公主,诸臣还真没那么有兴趣。
大齐不需要联姻来强化自己,这是属于大部分出身儒家的臣子们的心声。
为了表示对那位燕公主的歉意,齐抿王派人,送了大量的珠宝给燕公子,请他转交给他妹子。
“王上,其实,刚才那个出声的侍卫,就是燕公主”,看到燕公子一伙人带着大盒小包的礼物走出殿外,单独留下来的苏秦,向齐抿王拱手道。
“是吗,那长得不类其兄啊,嗯,还挺俊朗的,先生为什么要骗孤呢?”,齐抿王站起来,走到苏秦面前,看向他,一脸认真地等他的解释。
“王上有心,人家公主也无意,秦在燕时,便经常见到公主等在殿外,候了大将军整整半年,这在燕,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秦不想拆散一对有情人,也不想让王上受到欺骗”,苏秦看向殿外,面色有点戚然,语气也带着萧索。
这苏秦,在燕国,绝对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很秘密地,只有他和燕王才知道的事情。
“先生,燕王,还好吗?”齐抿王盯住苏秦,悠悠道。
听到这跟自己明显不在一个调调上的问话,苏秦疑惑地看了过来,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又一次出现在这位小齐王脸上。
格格不入。
好比一片春光烂漫中降下的漫天大雪,盛开的鲜花中坐着一个万年黑色老妖,这双深邃幽深的双眸,总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很突兀地出现在这张年轻鲜活的面孔上。
苏秦感到自己又要沉溺在这个不可见底的漩涡里,他微微张着口,瞪着王上,没回答出一个字。
齐抿王扯开嘴角,也不知是对这个在明晃晃的朝堂上,公然思念燕王的苏秦,还是对那个自讨无趣的自己,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先生也累了,回府歇息吧”,齐抿王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来到了内宫。
内宫内一片喜气洋洋,大殿上的话,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这里的角角落落,就连贴身跟随多日从来没说一句话的一个侍卫,在看到齐抿王停住的时候,都走上前来,了然地问道:“王上,是不是要去宿司农的花园?”
一脸迷茫的齐抿王看了他一眼,木然地点了点头,机械地迈着步子,来到了花园。
已经收割了一茬种子的花园,又重新整理好,准备播种第二季的作物,与平时不同的是,总是弯着腰,忙活在田间的宿司农,竟然破天荒地坐在了地头上,认真地发着呆,在看到出现在花园门口的齐抿王时,脸色有点不太自然。
这位在当前社会,年龄都可以做半大小子娘的女子,看着俊美的王上朝自己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坐在了自己身边。
自从在大年初一的清晨,那幅百子图被塞到了自己手里,宿司农的心,就随着那一声声越来越频的春雷,乱了。
在无数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她闻着花园里泥土的清香,望着天上那弯清秀的月亮,彻夜无眠,想着早就超过少女年龄的心事。
这位如同那轮明月般皎洁的王上,给了她尊重,给了她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女子,可遇不可求的舞台。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是她的良人。
月亮便是月亮,它永远高高地挂在天上,它可以温柔地照着你,但,它永远不可能,跑到地下来,跳到你的怀里。
只有那个像大树一样茁壮的郑国,才会陪着自己,在清冷的月光下,细心修着水渠,体贴地帮自己,拭去额头的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