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几瓶药液依着比例混合在一起倒进一只玲珑青瓷花瓶,凉沫初小心翼翼地将几株在烛火照耀下熠熠生辉若宝光琉璃般的八瓣君影草放了进去。
&ldo;凉姑娘,如此便可吗?&rdo;看着凉沫初把花瓶摆到任风的床头,像是完成了最后一道步骤,一直守在旁边的南璃轻声问道。
凉沫初点点头,目光仍未离开那几株八瓣君影草,恋恋不舍。
凉沫初制药时他就坐在一旁,彼时见她似是不在意自己这样盯着瞧,南璃也就没有离开,反而带着几分好奇看了起来。但他起初还只是好奇,后来便是欣赏了。看凉沫初制药是一种享受,缓带三分笑意神色柔和的倾世容颜,犹如行云流水般清雅的动作,以及处处流露出的从容气质,总会使他内心深处归于最原初的宁静。
……
夜色静谧,月华悠悠。
茜纱窗下,盈盈烛火旁清衣缓带淡然若仙的凉沫初,与她的一颦一笑已深深烙印在南璃的脑海中。
这回忆,任岁月万般流逝亦磨灭不去了吧。
☆、拾柒
既然答应了要救回任风,凉沫初也认真了起来。找人与茶肆报了信,凉沫初与时芊芊暂时留在了任府。任老太爷还命人为她收拾了一处距任风最近的独门小院,方便她能随时观察任风恢复的情况。而南璃则是直接宿在任风小院的客房中。
任风的症状眼见着有所轻缓,苍白的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这让任老太爷是欢欣不已,一连多日,日日都要来任风床前絮絮叨叨念上小半天,精神头十足,只是没人知道他念了些什么。
除了老太爷之外,这几日,打着探望的旗号也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相关的或是不相关的人。真心实意看望的有,一肚子见不得人心思的亦有。形形色+色的人们,种种不同的身份。有时前脚刚走了一个,后脚立马又跟上一个,小小的院落,门庭若市,往来迎送的仆从更是络绎不绝。任风这还只是病情好转,便有如此多的附会之人登门,倒不知等他有朝一日醒来时,该是哪般稀罕的光景。
……
这日清晨,吃过早饭后,闲来无事欲进屋看看任风状况的凉沫初缓步来到小院。她刚站到门前,正要进去,就见一个衣衫华丽、浓妆艳抹,朱钗满头的妇人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从远处走来,凉沫初没上心,瞧了眼便继续往里走。不曾想那妇人到她身后后,却突然加快速度,&ldo;蹭蹭蹭&rdo;几步,抢她之前率先迈过院门。而妇人抢着进门后还不算完,竟边走边回头,又轻蔑挑衅的瞥了凉沫初一眼。凉沫初顿时面无表情,转身回了她的小院,似是一息都不愿在此处停留。
凉沫初自是素来爱清静的人,否则也不会在那几无人烟的凉山上一住就是十几年,况且期间还未曾离过半步。
任风这里的情况她自然早就知晓,起初毒素尚积他脸色还没恢复过来时,前来探望的人也没多少,凉沫初便没在意。可随着他的境况越来越好,毒素越清越少后,这看望的人就突然一下子多了起来,让凉沫初非常不习惯,索性一日里只临睡前才来一次,看看有无异常反应。至于其他时间出了问题怎么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来往往又是否会影响到任风的驱毒,她凉沫初不管了!
而今日的遭遇是她先前完全不曾想到的,这世间百态果然新鲜,凉沫初边往回走边思忖着几日来任风这里的种种现象,想的入神,连自己的小院里已经来了外人都不知道。
&ldo;凉姑娘。&rdo;
早就等候在凉沫初小院的南璃一见她低着个头走进院子,便缓缓站起身朝她温声唤道,声音不大,听起来温润雅致。
&ldo;嗯。&rdo;凉沫初还在想着事,看也没看他一眼,下意识的应了声,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似是见惯了这样迷糊的凉沫初,南璃笑笑正要坐下。
突然他笑容一紧,站起身喊道:&ldo;小心!&rdo;边喊还边疾行几步追上凉沫初。
&ldo;啊?&rdo;凉沫初犹自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院墙根,只差一步就要撞上院墙。一声&ldo;小心!&rdo;令她心突得一跳,猛然感到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指尖传来一阵陌生的温热,她轻呼一声,回身就是一把粉末撒了出去,毫不留情,动作熟练得大概是练过无数次。
粉末一瞬间弥漫在空气中,凉沫初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冷不妨却被抓得更紧了些,她想回身看清楚却什么也没有,空气中只有白雾般的药粉,朦朦胧胧间一个淡绿的人影似隐若现。
&ldo;凉姑娘,你真是……&rdo;南璃用另一只空着的手驱散面前的药粉,素来温雅的声音也染上一丝苦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ldo;你拽我做甚么?&rdo;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凉沫初冷声说着,语调不平不扬,听不出她的情绪,手挣了挣,欲从南璃紧攥的手中抽出来。
&ldo;凉姑娘,若非在下提醒,姑娘此时便要撞到院墙上了。&rdo;南璃也不恼,好心解释道,牵着她的手又往外走了几步,离开那片还被药粉笼罩的一隅。他出来后低头看了看,却不知这药粉是什么做的,无色无味,落在衣上瞬间不见踪影。
凉沫初直到这会儿才略显迷茫的抬头朝前方看过去,几步之外赫然正是爬满青藤的小院围墙。
&ldo;知道了。&rdo;凉沫初点点头,南璃这才放开紧握的手,手中尚留有从凉沫初那里沾染的丝丝微凉,顺着经络缓缓流进温热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