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可不行,我不能容忍你的此种行为。&rdo;
欣黛听到客厅里的脚步声。她朝门口瞥了一眼,看见珍珠被她妈妈的喊声吸引,从卧室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她又转过身来,面对着爱瑞。
&ldo;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们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可你却胆大包天地要从我们这儿偷东西。&rdo;爱瑞继续说道。
欣黛皱着眉头。&ldo;我没从您那儿偷东西。&rdo;
&ldo;没有吗?&rdo;爱瑞气得脸色发白。&ldo;要是几个尤尼去打悬浮车也就算了,可是,欣黛,你告诉我,从哪里来的六百尤尼去买你那个‐‐&rdo;她盯着欣黛的靴子,嘴角嘲讽地翘了起来。&ldo;‐‐你的新假肢?&rdo;难道这些钱不应该用来付房租,买吃的,用于家庭开支吗?
欣黛的内心痛苦地翻腾着。
&ldo;我查了艾蔻的记忆芯片。一个星期就花了六百尤尼,还不要说,拿着嘉兰给我的结婚纪念珍项链来玩。一想到你可能还背着我干的别的事儿,我就恶心。&rdo;
欣黛颤抖的手紧握着垂在身边。幸好没把她是月族的事告诉艾蔻,她第一次感到庆幸。&ldo;可那不是‐‐&rdo;
&ldo;我不想听。&rdo;爱瑞绷着脸说,&ldo;如果你不是一天到晚瞎晃荡,你就会知道。&rdo;‐‐她突然提高了嗓门,好像气愤能让她的眼泪不用流下来‐‐&ldo;我要为葬礼付钱,六百尤尼可以为我的女儿买一块体面的墓碑,我真想把那笔钱要回来。可是,我得卖掉一些个人物品才能付这笔钱,而你也应该出一份力。&rdo;
欣黛紧抓着门把手。她想告诉爱瑞,再华丽的牌匾也没法把牡丹带回来,但她没有这个勇气。她闭上眼睛,把脸抵在冰冷的木门框上。
&ldo;别光站着,装作明白我的处境似的。你不是这个家的一部分,你甚至不是人。&rdo;
&ldo;我是人。&rdo;欣黛说道。渐渐地,气愤从她的心里一点点耗光了。她只盼着爱瑞不要再说了,这样她就可以回房间一个人静静地想着牡丹、抗生素和她们逃跑的事。
&ldo;不,欣黛,人类是会哭泣的。&rdo;
欣黛像当胸挨了一拳,她抱紧两臂,好像在保护自己。
&ldo;来吧,为你小妹妹哭吧,今晚我的眼泪好像已经哭干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分担一点痛苦?&rdo;
&ldo;这不公平。&rdo;
&ldo;不公平?&rdo;爱瑞大叫起来,&ldo;真正不公平的是你还活着,而她已经死了。这才不公平!你应该在那次事故中死去。他们应该让你死掉,让我的家人不受打扰!&rdo;
欣黛跺着脚说道:&ldo;别再责怪我了!我也不想活着,也不想被收养,也不想变成赛博格。这全都不是我的错!牡丹的事也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嘉兰的错。疫病不是我带来的,我没有‐‐&rdo;
她突然想起厄兰医生的话,自己就停了下来。是月族人把瘟疫带到了地球,那是月族人的错。月族人。
&ldo;你短路了吗?&rdo;
欣黛赶紧停止了内心活动,没好气地看来珍珠一眼,然后转向爱瑞,说:&ldo;我能把钱挣回来,足够给牡丹买一块体面的牌匾‐‐甚至一块真正的墓碑。&rdo;
&ldo;说这话太晚了,你已经证明了你不属于这个家庭,已经证明了你不值得信任。&rdo;爱瑞抚弄着自己膝头的裙子。&ldo;作为对你的偷窃行为和今天下午逃跑的惩罚,我决定不允许你参加年度舞会。&rdo;
欣黛想苦笑,但却忍住了。爱瑞认为她是傻瓜吗?
&ldo;在我没通知你之前,&rdo;爱瑞继续说道,&ldo;你平时只能待在地下室,节日时可以去你的修理铺,以此来偿还你偷走的那些钱。&rdo;
欣黛用手指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根电线都在颤抖。
&ldo;而且,你要把你的脚给我留下。&rdo;
她怒目圆睁,&ldo;什么?&rdo;
&ldo;我认为这是公平的解决办法。无论怎样,你是用我的钱买的,因此,该怎么处理要看我愿意。在某些文化中,应该砍掉你的手。欣黛,你还算幸运的。&rdo;
&ldo;可这脚是我的!&rdo;
&ldo;你先不要用脚,直到你找到便宜的替代品。&rdo;她盯着欣黛的脚说道。她无比厌恶地撇着嘴。&ldo;欣黛,你不是人类,到了该承认的时候了。&rdo;
欣黛嗫嚅着,想去反驳。但是从法律上讲,这钱确实是爱瑞的,欣黛也属于爱瑞。她没有权利,没有财产。她除了是一个赛博格,什么都不是。
&ldo;你可以走了。&rdo;她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壁炉说道,&ldo;今晚上床之前一定记得把脚留在门厅里。&rdo;
欣黛握着拳头,走向门厅。珍珠紧靠着墙壁,厌恶地看着欣黛。她刚哭过,脸蛋还红红的,挂着泪痕。
&ldo;等等,欣黛‐‐还有一件事。&rdo;
她站住了。
&ldo;我已经开始卖掉那些不需要的东西,有些出毛病的零件放在了你的房间,也许你能找到点有用的。&rdo;
确定爱瑞已经说完话之后,欣黛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客厅。她满腔怒火,冲过客厅时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打得稀巴烂,但脑子里有一个静静的声音,告诉她要镇静。爱瑞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逮捕她,一劳永逸地把她摆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