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真的殒落了?”苏瞳呆滞片刻,颤巍巍地朝微火蝶灵发问。“从你们的意思上,是的。”她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双眼。“父神牺牲了自我,成就了大海星辰,他不会收回一种力量,是以不会再度重生,不过在我微火蝶灵一族看来,天地万物,皆有父神气息,皆是父神血脉,只要真仙界在,它即是永恒。”听来听去,还不是没希望了?苏瞳张着大嘴,久久不能平复自己心中的震撼,康仁最后的债主,居然是位逝者,逝者无法言语,这滔滔大河之债,要怎么还?非常想哭。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怂恿师兄们辛苦地四下还债,想想可怕的昏觞残宫,想想差点被仙妃水念陷害的阴谋,想想这多年来的艰苦卓绝,苏瞳有一种被康仁老祖坑到穿心烂肺的感觉。苍天啊!大地啊!日后再见到浑敦与夜吹,她要如何交代?看到苏瞳哭丧着脸,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老铜人都觉得十分愧疚,若是早把实情告知,她就不会抱这么大的希望。“都是我的错,是我自私……”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瞳挥手打断:“什么都不用说了,就算因果与夸父一族无关,我也一点都不后悔为大家做的事。”虽然一直把“偿还因果”挂在嘴边,可那只是拒绝感激的借口,要是因此而让老铜人满心愧疚,根本没有必要。“不过你那名为‘康仁’的师傅,究竟是何方人士,为何会欠……父神因果?”蝶灵女王皱着眉头,显然对苏瞳的秘密也十分好奇。“这我还真不知道!”一提康仁,苏瞳的语气便不自主地变得恶声恶气的。“不过今日听你们一说,我倒有了一些想法,也不知道两位知不知道,洪宇的插曲“我我我我我我……”苏瞳一巴掌糊在脸上,只希望今日种种,只是一场噩梦。可是张开眼,浩荡的红色因果长河,依旧像挂在大地上的狰狞血口,唇角高高掠起,嘲笑着她的渺小与无知。她甚至在朦胧中看到了康仁老祖那张欠扁的脸,听到他作妖般的怪笑。“想摆脱老夫?没门没门没门!”“给你额头画个大叉叉,给你宿命画个大叉叉,给你裤衩画个大叉叉,让你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直至生生世世,都成为老夫的债徒!灭哈哈哈哈!”我要……弑神!苏瞳的鼻孔喷着火,怒气冲冲地捏着自己的拳头,骨头深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不要……生气。”老铜人感觉苏瞳身上的气息十分可怕,迅速拍着她的头,将她纤细的身子托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还是回寨里喝酒吧,大家都等你呢,不要去想不开心的事,总有一天能解决的,放心,放宽心!”朝蝶灵女王使了一个眼神,老铜人背着苏瞳,迈开长腿,轰隆隆地朝山下跑去。寨里人声鼎沸,曾经用来给归林者们“洗澡”的大铁锅都用来煮肉了,众人抬出了傲青用来收买大家的美酒堆在广场中央痛饮,置身在这欢乐的场景之中,苏瞳的确把之前的种种不痛快抛在了脑后,坐在人群中大声唱歌。喧闹的宴会从持续一天一夜,醉醺醺的苏瞳看到鼻青脸肿的冷牙与赤鬼相互搀扶着,一拐一拐从寨外走来,狂醉的众人甚至没有发现他们的归来,烈酒几乎被痛饮一尽,寻了半天,二人才找到半坛佳酿,便席地而坐,你一口我一口地向喉咙里倒去,谁都没有再埋怨谁。最后反是赤鬼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被冷牙夹在了胳膊下,细语安慰。傲青呢?看着赤鬼与冷牙,苏瞳开始担心被自己抛下的傲青,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那厮不会真被老疯子开膛破肚吧?丢下手中酒杯,苏瞳打算去看看傲青的近况。来到乱葬地内,迎面扑来的便是一副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异大阵,此阵幅员辽阔,阵纹皆以鲜血凝成。被定在阵中的疯老头儿,像是双脚长在了地面上一样,双手徒劳地挥动,正扯嗓子发出阵阵告饶。“哎呀我去,老人家只是与你这小娃娃开开玩笑罢了,不要这样当真嘛。你看看我这慈祥的老脸,怎么可能是吸血的妖怪呢?”“你的血都是你滴,老朽一点都不要。”大概是被傲青打怕了,顶着一双黑眼圈儿,疯老头每一句话都在为自己开脱。“你不是说就算开膛破肚,也能医好么?”傲青手里甩着剔骨小刀,漫不经心地在老疯子面前来回走动,还时不时把刀尖比向老疯子的肚皮。“那我正好看看,你这老家伙肚皮里,到底有没有心肠。”傲青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可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傲青越是笑得温柔,便越危险。“别别别,我切你,我能医,你切我……你可没有那个本事。小后生,不不不,小可爱……不不不,小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试,老爷爷刚才不过是逗你玩的,现在的孩子们怎么如此开不起玩笑?你不喜欢,老夫自当再也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