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宸素来不喜欢纸上谈兵,从杜府出来即带了邱然诺等一干幕僚出了北门,直奔蝗灾最重的方家坡。
一路走来,满目仓夷,不但田间即将成熟的稻子被啃食殆尽,树木也都未能幸免。
沿路不断有衣衫褴褛的百姓,拖家带口,神情凄苦地跪在路旁,焚香祈祷,祭拜蝗神。
杜蘅坐在马车里,只闻得哭声不断,号泣不绝。
挑开帘子,望着那些干裂的土地,枯死的树木,满眼绝望的百姓,恻隐之心油然而生轹。[]毒妃狠绝色22
原本因受南宫宸胁迫而生的怨怼之情渐渐消除,转而认真思索起灭蝗之计。
“咦,”紫苏趴在车窗望了一段,一脸惊讶:“这不是往张家塞的路吗?”
“都在北郊,本就顺路,有什么好奇怪的?”杜蘅不以为然醌。
“小姐快看,那不是罗大管事吗!”紫苏惊叫起来。
杜蘅凑过去一看,罗旭被两个侍卫带着,从田庄里出来,跪在南宫宸的面前。
隔得远,中间又有幕僚和侍卫围着,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杜蘅急忙从马车里下来,分开人群,走了进去:“请问燕王殿下,罗管事犯了什么事?”
“大小姐!”罗旭见了杜蘅,也是一惊。
“你们认识?”南宫宸来回看着二人,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他是我的管事,替我打理着田庄的事务。”杜蘅简洁地解释。
“这么说,”南宫宸扬起马鞭,指着前方绵延的土地,绝美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这片田庄,是杜家的?”
仔细一看,农田里的稻茬离地只有四五寸,且切口整齐,绝非蝗灾所致。很明显,蝗灾来临之前,这片地里的稻子,已经提前抢收完毕了。
再一想到她在杜家所做的那些布置,无一不是有的放矢,望着她的眸光,越发深沉了起来。
有意思,难道她真的心有灵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杜蘅很不喜欢这种目光,仿佛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
她撇开视线,垂下眼,做恭敬状,语气却并无半点恭敬之意:“有何不对?”
“我听说,此次方家坡灾情惨重,几乎是颗粒无收都市大高手。可是张家塞村却有个田庄,因措施得当,保住了大半的收成。特地领人过来取经,不料,竟是二小姐的产业。”南宫宸望着她,若有所思:“可见,方才二小姐声称不懂稼穑,委实太过自谦。”
杜蘅淡淡道:“这都是罗管事经验丰富,措施得宜,我可不敢居功。”
罗旭闻音知雅,顺势道:“也要东家小姐怜恤下人,肯听从小人的建议才是。”[]毒妃狠绝色22
意思是说,这些点子都是他想的,与东家小姐并无多大关系。
等于把杜蘅摘了出来。
南宫宸却只是望着她,笑而不语。
她把杜府的蝗虫治理得如此彻底,此时再来撇清,不嫌太晚了点吗?
邱然诺点头,激赏之情溢于言表:“罗管事精通农事,勇于建言;二小姐宅心仁厚,慧眼识人。忠仆明主,相得益彰。”
“不敢当此赞誉~”罗旭垂着手:“全靠东家小姐赏识。”
南宫宸却听出些别的意思:“东家小姐?二小姐未出阁,莫非已置了私产不成?”
京中传言,杜谦家宅不靖,不止妻妾相争,父女之间也不和。
表面虽住在一起,实则杜二小姐已分府单过。
现在看来,传言倒并未失实。
杜蘅微有不悦:“这是家母的嫁妆,家母辞世后,交给我打理。”
南宫宸一笑,并未再深究,只命罗旭领着往田间地头行去,边看边仔细聆听,不时还与身边幕僚讨论几句。
杜蘅立在路边,望着众人簇拥着他颀长的身影在阡陌上渐行渐远,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七年夫妻,她对他的『性』子和能力,心理,可谓了若指掌。
此人,智慧过人,冷静自恃,缜密谨慎,擅于谋略,精研兵法,上阵杀敌能身先士卒;上朝议政敢直言进谏;逢权贵能虚与委蛇,遇布衣可折节下交;狠得下心,沉得住气,冷得了情,受得住辱。处事果决,雷厉风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真真正正的一代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