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已经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rdo;他一眼不眨的盯着陆雪征说话:&ldo;雪哥,你不要怕,我这里很安全。&rdo;陆雪征接过咖啡,滚烫的喝了一口。抬眼望向叶崇义,他忽然笑了:&ldo;谢谢你,崇义。&rdo;叶崇义痴痴的凝望着陆雪征‐‐他今天凌晨起床赶去六国饭店,穿过了一场激烈的枪林弹雨,而后驱车几百里赶回天津。现实生活是这样的激烈鲜明,可为什么在他注视着陆雪征时,还会感觉人生如梦?这时,陆雪征又问道:&ldo;崇义,你怎么会在那里?&rdo;叶崇义,像个鬼似的,实话实说:&ldo;雪哥,我一直在你身边啊。&rdo;陆雪征听了这话,因为不知实情,所以心里有些难过,感觉叶崇义现在是越来越神经了。半小时后,医生来到。这医生自驾汽车前来,一看周身做派,就可知他不是个正经医生。帮着叶崇义把陆雪征架到楼上卧室中躺好,他闲话一句不问,直接就将陆雪征那条伤腿抻出来搭在了床边一把木椅上。打开随身携带的皮箱,他像名熟极生巧的手艺匠一般,抽出一把剪刀剪开了陆雪征的裤腿。一针麻药打下去,他默然无语的略等了片刻,随即将那手术刀在打火机的火苗上燎了一下,然后就割向了那血肉模糊的弹孔。陆雪征这枪伤拖的太久,伤口已经隐约化脓,亏得天气尚凉,还不至于腐烂。那医生仿佛是对一切都不讲究,大刀阔斧的在那深深刀口里乱扒乱捅;叶崇义在一旁看着,脸都青了;而陆雪征仰卧在床上,虽然伤口麻痹,但因心里清楚知道那医生的所作所为,故而咬紧牙关,一眼不看,权作不知。片刻过后,房内起了&ldo;叮&rdo;的一声轻响,正是医生用镊子夹出弹头,十分麻利的将其扔到了床边的痰盂里去。拿起一瓶酒精略略冲洗了伤口,他穿针引线,竟然像个裁缝似的,三针两针的便将那孩子嘴一般大的伤口缝合了起来!丢下一包云南白药和几粒消炎药片,该医生宣布治疗完毕。从叶崇义那里索取到了五百块钱的诊费,他拎着箱子下了楼,扬长而去。这医生虽然仿佛屠夫转世,不过社会上往往还少不得这样的货色。陆雪征如今既然不敢公然住进医院,伤情又不能再被耽搁下去,只得是经受对方的炮制‐‐毕竟子弹是被取出来了,伤口也被缝合起来了。他并不是什么娇贵人物,如此治疗也就足矣。送走医生之后,叶崇义跑上楼来,仿佛很高兴似的,坐在床前问陆雪征:&ldo;雪哥,饭菜马上就好,你要不要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rdo;陆雪征仔细审视了叶崇义的面貌,忽然问道:&ldo;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rdo;叶崇义一愣,立刻抬手摸了摸脸:&ldo;我……我不知道。&rdo;陆雪征虚弱的微笑了一下:&ldo;瘦的都不好看了。&rdo;的确是不好看了。叶崇义的底子再好,也经不住他这样作践祸害。他的眼窝深陷,面颊也深陷,相应的就显得颧骨支出,是一张眉清目秀的青白画皮蒙在了骷髅上。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去,叶崇义显然是有些惶恐了:&ldo;我……我……我很丑吗?&rdo;陆雪征知道他爱漂亮,皮包骨头了也仍旧衣冠楚楚。再次勉强笑了一下,他轻声说道:&ldo;傻子,逗你玩呢!&rdo;叶崇义惶惶然的望着陆雪征‐‐随即低下头,抬手捂住了脸。陆雪征这时又道:&ldo;给我家里打个电话,让李纯夜里过来接我。&rdo;叶崇义猛然放下双手,双眼放光的做出了回答:&ldo;不!我不让你走!&rdo;然后他俯身下去紧紧抱住了陆雪征,又把面颊贴上了对方的胸膛:&ldo;留下来养伤吧,求求你了。伤好了再回去,我会伺候你的。求求你了。&rdo;他现在瘦的要命,衣服下面就是一身骨头,成了精的一捆干柴似的,枝枝杈杈的死死缠住了陆雪征。陆雪征先前最爱他貌美,但是如今他不美了,陆雪征却也只是感到了一阵心疼‐‐一点不嫌,单是心疼。抬手握住叶崇义的细脖子,他顺势向上抚摸了对方那枯涩的短头发:&ldo;好,好,我不走,真不走。&rdo;难缠入夜时分,陆雪征换了睡衣,倚靠床头半躺半坐,麻药早已过劲了,腿上伤口隔三差五的就要大痛一阵,刀子剜肉一般直扎人心,偏又按不得揉不得,只能是由它疼去。他倒是并没有叫苦连天,单是默默忍受,煎熬的满头满脸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