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知道了。章远想。
不过章远并不意外。他用手蹭了蹭自己的额头,下意识地移开眼睛:“我不是想瞒你,我已经好很多了,我觉得没必要。”
“你看着我。”井然低声说,强迫章远正视他,“这些都是问题,我得知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怎么办?”
章远望向他,那双眸子深得如同窗外的黑夜,无一不是痛楚。章远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苦涩的疼。
章远曾经想过井然会问他,他也想过应该怎么说。
但是,到底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半晌,章远轻声说:“有小斐的时候,身体里激素不平衡,信息素也紊乱,创业初期压力又大,我又钻牛角尖,逐渐就不太好了。”
井然看着他,笃定地说:“是因为我。”
章远本能地想否定,他张了张口,最终在井然深沉的眼光中败下阵来:“不全是你。”
井然沉默着,深深地注视着他。
章远没办法,只能继续说:“多方面吧,那时候我身体也不太好,这种情况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也不能吃药,只能靠心理医生疏通,所以……那段时间就严重了点。”
但是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章远没说。
“后来小斐出生后,我间断性地开始服药,就慢慢变好了,小斐……带给我很多,影响到我,让我越来越好。再后来,”章远摸了摸井然的脸,被对方扣住,一个潮湿的吻落在掌心,章远笑了,“后来你回来了,我就要痊愈了。”
要。
井然苦笑,这种陈年旧伤,无数个日夜堆积起来的黑暗,足以将人吞噬,哪会那么轻易的就痊愈?
“严重的时候……”井然吞了口气,喉咙生硬地哽了一下,“是什么感觉?”
章远拨了拨井然的头发,手指捏着他的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一种无声的亲昵。
他想了一会,才用一种轻松的口气说:“就是睡不着,会喘不上气,心悸。”
其实他说的太简单了,井然回来之前,他从来就没睡得安稳过,神经敏感衰弱到针落地的声音都会把他惊醒。
精神方面,心理方面的这些问题,也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一个来自未来的爱人,他无根无据,没有一丝痕迹,就在一座孤岛上,等着自己去,章远义无反顾的走上了孤岛,也慢慢把自己圈在里面。他没办法跟任何人说井然,包括他的心理医生,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那座孤岛就那样困着他,直到把他困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