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楚唯生涩的吐出这个声音,这个称呼她并不陌生,她曾经每天如此称呼齐国皇后沈氏,她的婆母。
“呀!长乐会说话了!”
楚后徐近雅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对亦是满面惊喜的皇上楚昭道:“皇上,您瞧,长乐会说话了,她叫臣妾母后。”
不等楚昭说话,她又亲了亲楚唯的脸颊,“长乐乖,快叫父皇。”
父皇?楚唯看着自己再不能熟悉的脸,八年前他在太极殿前送自己出嫁,那个时候的他已没有现如今的英姿勃勃,楚国也是日渐衰落,乱臣四起。
望着父亲期待的目光,她眼眶酸涩,当年父皇是怎样的狠心,将自己远嫁,嫁给那个懦弱无能的齐太子齐逸。
期待的神色一点点从楚昭的脸上褪去,却仍然是温柔而耐心的笑道,“雅儿,长乐还不到一周岁,如何能一下子说那么多话。”
“父皇!”
稚嫩的声音斩断了所有的情绪,楚昭和徐近雅都有一瞬的失神,楚昭抱过女儿高高举起,哈哈大笑道:“朕的女儿果然不凡!雅儿,我们的女儿定然像你,冰雪聪明。”
“皇上,不可。这于理不合。”徐近雅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皇室威严,皇上与公主虽是父女,更是君臣,皇上如何能抱公主,这可是欺君。
“无妨,我们的女儿自然不同”,沉浸在喜悦中的楚昭懒的理会那些繁文缛节,“来人,传朕旨意,册封长乐公主为辅国汇阳公主。”
徐近雅闻言一愣,转而难言喜悦敛衽一礼道:“臣妾代公主叩谢皇恩。”
辅国公主是正三品衔,而汇阳更是楚国大县,隶属江州郡,毗邻京都所在的新都郡,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极为富庶。徐近雅几乎不敢几乎相信自己的耳朵。
吃惊的并不只她一人,依偎在楚昭怀里的楚唯也不可置信,自己前世就曾被封为辅国汇阳公主,不过那是在自己的二弟楚晨被册封为太子之时,那时候她八岁。
自从认识到自己重生以来,楚唯就打定主意,极力讨好自己的父皇,前世的经历无疑告诉她,父皇就是她的一切,只要得宠,便一帆风顺,自己前世就是因为失宠于父皇,才会在宫内举步维艰。但她没有想到得来竟是如此容易,不过一句‘父皇’,就提前七年获得这个封号,那么是不是可以改变更多,比如自己母后的早逝,比如自己被迫远嫁,比如那个羸弱的轩儿。
楚唯一双胖滚滚的手臂搂住父皇的脖子,嗅着熟悉的龙涎香,思绪飞出很远,母后应该是在今年隆冬薨逝。后来,徐嬤嬤说父皇曾在逃难中被玄铁卫的毒箭射中,母后情急之下为父皇吸出毒血,虽救了父皇的性命,自己却损了身子,日益病重,只靠汤药维持。
楚唯不由得想到了那场她不曾经历的灭族之灾。
南北九州本是黎氏皇族的天下,国号“魏”,二十年前,魏国成帝驾崩,成帝子嗣不兴,驾崩时膝下只得一子,尚不足五岁,幼主临朝,外戚弄权,卖官鬻爵,民不聊生。十二年前,即魏永帝八年,北平侯齐渊佣兵自立,自燕京挥军南下,当时魏国内政混乱,皇帝昏庸,根本无力抵抗,只得败逃江南,凭长江天险勉强对敌,父皇临危受命为镇北将军,死守长江一线与齐氏周旋,总算守住半壁江山。
鏖战三年后,双方相持不下,齐军方才停止南下攻势,同年,齐渊于燕京称帝,国号“齐”,与魏国划江而治,时为魏历永帝十四年。这齐渊便是楚唯前世的公爹。
然乱世并未结束,在南北征战之时,西蜀刘氏趁机积蓄力量,刘氏家主刘云政于永帝十五年初在汉安称制,国号“蜀”。
永帝震怒,却无力讨伐,奸臣王忠向永帝进谗言,那刘云政乃是楚家的养子,楚昭的义兄,两人必将联手覆灭魏国。
永帝听信谗言,竟下旨诛杀楚氏九族,楚昭当日携妻子徐近雅在京都城郊的般若寺进香,得京都府尹万世衡传讯,仓皇逃亡,被皇族亲兵玄铁卫追杀,肩中毒箭,徐近雅舍命救夫,方才保住性命。然楚氏族人皆以谋逆之罪惨遭诛杀,一时京都血流成河。魏国再无楚姓。
楚昭负伤逃回江州,总算他在江州经营数载,军士只知镇北将军,不知永帝。楚昭怒揭反旗,讨伐昏君,终在永帝二十年肃清江南黎氏,黎氏族人尽皆杀之,魏国灭。
至此,天下三分,北齐、南楚、西蜀。
“长乐,长乐”,徐近雅拍了拍楚唯粉嫩的小脸,笑着对一旁的徐嬤嬤说道:“这孩子,总是发呆。”
“娘娘不能这么说,公主可是聪明着呢,前儿还哄得皇上赏了十斛明珠,此时怕是想着怎么讨娘娘欢心呢。”
徐嬤嬤一副与有荣焉的口气。她本是灵剑山庄徐家的丫鬟,随着大小姐徐近雅嫁到楚家,丈夫原是楚家的管事,在楚氏灭族时亦被处死,徐嬤嬤孤身一人一直侍奉徐近雅,几经浮沉,如今已是尚宫之位。年前收了借翠轩宫女指月为义女。如今指月正是楚唯身边得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