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辽国,返乡之日遥遥无期,甚至可能是要终老异乡,你年纪还小,在开封府中尚可施展拳脚有所作为,不应在辽国郁郁无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辽国就不会快活呢?”她恼道。展昭轻轻叹口气,解释道:“那般苦寒蛮荒之地,不适合你的性子。一日两日倒也罢了,天长日久你终是会受不了。况且……”他本想说宋辽两国在面上虽是安然无事,但在暗中却是危机四伏,一旦去了辽国,如入虎狼之口,生死操于他人手中。生怕她担心,话到嘴边,仍是咽了回去。“况且什么?”她奇怪追问道。展昭暗自咬咬牙,故意道:“况且你武功又差,做事又莽撞,去了辽国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你……”没想到他会如此看待自己,莫研恼怒地瞪了他半晌,这下是真被气着了,话也不与他多说,跺跺脚就走。走出没两步,似乎想到什么,复返身回来,从他手上一把夺过巨阙。“我不借了!”她恼火地飞快道,干脆利落地把巨阙扛上肩头。展昭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月牙门外,暗叹口气,枉自踌躇了大半夜,终了却还是让她伤心。他心中郁忧沉沉,便似有块重石压住一般,欲回房去,手习惯性地一提,空空荡荡,方想起剑已被她拿走……莫研今日恰是早班,大清早地被展昭一气,连早食也吃不下,直接提溜着巨阙就去巡街。一路上也不看人看车,她就只顾着端详那把剑,左看右看,手在剑柄处摩挲一番,又抚抚剑穗,想着展昭用剑时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之前的恼火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丫头,丫头……”有人从背后拍拍她肩膀,笑唤道。莫研回头,看见来人,顿时面色一沉,语气不善道:“你怎么还没走?展大哥不是已经拒绝你家的亲事了么?”“你这小丫头,消息还挺灵通。”丁兆蕙哈哈笑道,瞥见她手中的剑,不由摇头叹道,“看来他是真喜欢你呀,连巨阙都能让你拿着玩。”闻言,莫研呆了呆,,才不可置信抬头道:“你方才说,展大哥喜欢我?”丁兆蕙好笑地看着她:“他若不喜欢你,又何必拒我家的亲事?”“他亲口和你说,是因为喜欢我,所以不能娶你妹子?”莫研难掩心中喜悦,一把抓住丁兆蕙,急急问道。与一个姑娘家在大街上讨论儿女私事好像有些别扭,加上被莫研抓得很不舒服,丁兆蕙不适地扭扭身体,摆脱开莫研,又向四周顾盼一番,确认没有熟人瞧见,才如实道:“他倒也没这么说。”“那他怎么说的?”看见莫研紧张的样子,与前两日伶牙俐齿的她大相径庭,丁兆蕙倒起了逗弄之意,故意慢条斯理地思量了半晌,才斜眼睇她:“我为何要告诉你?难道你不怕我骗你?”“因为你是大侠嘛!怎么会和我计较呢。”她说的很顺口,笑吟吟的。丁兆蕙存心要为难她:“那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好,”莫研想都不想,便是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即刻凑上前腆着脸笑道,“我求求你,求求你啊!你就告诉我吧!”倒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这么没脸没皮,丁兆蕙用手虚挡住她,连后退了几步,万般无奈道:“好好好,你别再过来了,我告诉你便是。”莫研双目亮晶晶,期盼道:“他怎么说的?”“他说……”丁兆蕙回想了一下,才道:“他好像是说,你若不在他身边,他倒更担心些。”“我若不在他身边,他倒更担心些……”莫研微颦起眉,把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在心里反反复复默念好几遍,才看向丁兆蕙:“他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丁兆蕙摇头耸肩:“没了。”她不满地皱眉道:“你骗我!他也没说喜欢我啊!”“小姑奶奶,你声音小点,这可是大街上。”丁兆蕙看她毫不忌讳,自己倒替她臊得慌,“好歹也是姑娘家,怎么说起这种话来也不知遮着掩着点。”“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好遮掩的。”莫研奇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过咱们说话小声点总可以吧。”她总算压低音量,却仍旧是那句话:“你骗我!展大哥根本没说喜欢我。”丁兆蕙无奈道:“我觉得展兄能说出这话就已是不易了。”莫研低下头,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抬头问道:“那现下你夫人不在你身旁,你会担心么?”“那倒不至于。家里吃的用的不缺,丫鬟老妈子一大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哦……那你也还是早些回家去看看她吧”见她垂头丧气地提溜着巨阙走开,丁兆蕙被闹得满头雾水,在她身后连连摇头,叹道:“展昭怎么会看上这丫头,想不通……” 巡完街换过班,莫研也没心思回开封府里,抱着巨阙随便在街角坐着发愣。——“她若不在我身边,倒更担心些。”“这是展大哥说的话么?”她越发弄不明白,不满地嘟哝道:“既是如此,为什么又不要我随他一起去呢?”呆坐了半日,她也没想出个头绪,倒是腹中咕咕直叫,饿得人没精打采的。复站起身,环顾四周,她本想回开封府找点吃的,忽想到南宫家的别院就在附近,干脆过去向师姐蹭顿饭吃。待她慢吞吞地到了别院,一见师姐就被她笑着拉进去,按在椅子上坐好。不明就里,莫研想站起来,却又硬被宁望舒按着坐下,只好乖乖坐着干瞪眼,奇怪地望着师姐。南宫若虚坐在一旁只是微笑。“小七,你坐好了,让我给你行个大礼!”宁望舒口中笑着,果然要朝她鞠下礼去,莫研赶忙跳起来躲到旁边去,奇道:“姐,你别来戏弄我,有什么好事快说?”“公主让人把七叶槐花送来了。”宁望舒掩不住满脸的喜色。闻言,莫研也是大喜,乐道:“这么说,姐夫的病就要好了!”宁望舒笑着点点头:“方才已饮了一碗汤药,薛大夫说连饮三月,便可拔除沉疴。”莫研笑嘻嘻地拍手道:“这下你可安心了!”“这次真是要多谢你。”南宫若虚微笑道,“若不是你帮忙,此事定然不会如此顺利。”“一家人不说谢字,你和师姐快快活活的,我也才欢喜呢!”莫研笑吟吟的,转向宁望舒,嚷嚷道:“姐,我饿了!从早起到现下还没吃过东西呢。”此时已经是午后,他们早已用过饭,听闻她饿了两顿,宁望舒忙吩咐人去准备饭菜,心中也奇怪:小师妹向来是最不经饿,如何会饿了两顿饭,现下才想起要吃。她挨着莫研坐下,方才发觉莫研手中拿的剑竟然是巨阙。“你偷了展昭的剑?”“哪有偷,是展大哥给我的。”宁望舒奇道:“他把巨阙给你?”莫研点头。抛开巨阙是上古宝剑,价值不菲不提,这剑毕竟是展昭的家传宝剑,他竟然这般轻易地送与莫研,宁望舒与南宫若虚对视一眼,皆面露笑意。“好好的,他把巨阙送你作什么,难不成是定情之物?”宁望舒笑看向莫研。莫研垂头丧气:“什么定情之物,才不是呢,他都不让我去契丹。”“契丹?”宁望舒不解,莫研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她听。“公主钦点展昭去辽国?”宁望舒与南宫若虚都是一愣,之前展昭随宫中太医前来送药时并未提及此事。也不知是否与七叶槐花之事有关。莫研的性情宁望舒最是了解,拉着她的手问道:“你当真想和展昭去辽国?你可知道,他并非几日几月便可回转,而是要在辽国护卫公主一生一世。”“我知道,所以我才更要去啊。”莫研点点头,认真道,“在辽国,有我陪着他,他也不至于烦闷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