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谭建树点上烟,猛吸了两口,然后扭头看了看关英杰说:&ldo;我说了你可不能笑话啊?&rdo;
&ldo;你放心吧,绝对不会的。&rdo;
谭建树又是猛吸了两口香烟,接着就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那天晚上,连长不是答应我调班了吗,但就在我要离开一班的头一天晚上,我忽然醒了,感觉肚子痛的厉害,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我以为是吃的不好了,忍一忍也许就会过去了,谁知道肚子却越来越痛,我开始不自觉地在床上翻滚。
武峰这时下床走了过来,他拉住我的胳膊问我:&ldo;怎么了?哪里痛?是胃痛还是肚子痛?&rdo;当时感觉你真是废话,胃痛肚子痛还不是一回事吗?后来才知道,胃痛和肚子痛其实并不是一回事。
&ldo;是不是这儿疼?&rdo;武峰摸着我的肚子轻轻问我。
我说再往下,他的手又往下摸了摸,问我是这是这里,我无力地说是。
&ldo;你可能是得了急性阑尾炎,得马上去医院。&rdo;我心里想着你知道阑尾在哪里吗,好像自己懂多少似的。
看我没有动静,他又着急地说:&ldo;快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必须去医院。&rdo;
这时副班长也醒了,问怎么回事,他就对副班长说:&ldo;谭建树病了,我送他去医院,如果不回来就是住院了,明天早晨你给连长说一声。&rdo;
副班长要和他一起去,但他没有同意,副班长要把班里最壮实的战士叫起来和他一起送我去医院,但他还是没有同意,他自己一口气把我背到了医院。我计算过,从我们连到医院门诊楼至少要有1000米距离,我身高一米七八,当时体重一百四十多斤,而他身高才一米七二,体重才一百二十多斤,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口气把我背到门诊楼的。我当时意识很清醒,但我并没有被他的言行所感动,反而在心里认为他是在呈能。
我清楚地记得他背我到医院后,门诊室里亮着灯,但却没有人,武锋把我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就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地去敲门,他先是轻轻地敲,然后才温柔地问:&ldo;医生,医生在吗?&rdo;那样子就像是做贼似的,又像是一个害羞的大姑娘,和平时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最后终于找来了医生,医生给我检查了之后果然说是急性阑尾炎。武峰一听很着急,问医生要不要动手术,医生摇摇头说没必要,开点药,回去按时吃就行。但武峰回头看了看我在那里难受的样子,就对医生轻声说:&ldo;医生,你看他痛的很厉害,能不能给他输点液体,尽快减轻点痛苦。&rdo;医生却仍然说没必要。
但武峰却近乎哀求地说:&ldo;医生,你就让他减轻一点痛苦吧,他家就他一个孩子,可不要毁了……&rdo;他那天真有点低三下四地样子,完全不像他以前的作风。
最后,医生被他缠的没有办法,终于给我开了液体,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输液。那天晚上,我们就在医院的观察室里度过了下半夜。
输完液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我感觉武峰一直没有睡,他的眼睛通红。从医院出来,武锋问我肚子还痛不痛,我说不痛了,他就说我们别急着回连队了,反正回去你今天也不能参加训练,我们到泾河边去呆会吧。他先是带我去医院门口的一家小餐馆吃了一份炒面,还特意安排老板不要放辣子。吃过饭,我们就一起去了泾河边。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泾河,我们就在河边的大堤上席地而坐。武锋掏出两颗烟,递给我一根,我不敢接,但他却把烟放到自己嘴上点燃后硬是塞到了我的嘴里,他自己也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盯着远处的河面,轻轻地说:&ldo;你是不是要离开一班了?&rdo;我急忙说:&ldo;没有。&rdo;他说:&ldo;连长已经找我谈过话了。&rdo;
我心里想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我不再说话。
他接着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ldo;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rdo;那样子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自我检讨一样,和以前的粗犷野蛮截然不是一个人,但那语气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想你知道不对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待我。
他又说:&ldo;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要记住,严是爱,松是害,不打不骂要变坏。等到有一天打仗了,你就明白了。&rdo;我还是不说话。他接着说:&ldo;我不善言辞,平时和你沟通不够,等你以后当了班长,对你的兵一定要严格,但是别像我这样,让我的兵恨我。&rdo;我只是轻声说:&ldo;没有。&rdo;但我的心里却在说:&ldo;我就是恨你,没有人性的家伙!&rdo;
他不看我,也不管我如何反应,接着说:&ldo;你不理解我!我不想让别人说我带出来的兵是&lso;孬兵&rso;,我要让我带出来的兵个个都是在训练场上嗷嗷叫的雄兵,在战场上是敢打敢冲的精兵,不管放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标兵!但是,你却不能理解我!&rdo;他说话的表情有点痛苦。
我当时不想和他说话,就一直闭口不言,内心却感觉这家伙还真有点才气呢,说话用词一串一串的,只是我不喜欢听,因为我从内心里讨厌他。
武峰接着说:&ldo;你是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总感觉你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关键就看你自己的态度,还有一点就是你班长的水平。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想让你当一个雄兵,是&lso;英雄&rso;的&lso;雄&rso;,不是&lso;熊包&rso;的&lso;熊&rso;!&rdo;武峰说的十分动情,让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