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曼人厚道,丝毫没犹豫,让邹萍赶紧带孩子过来,把娘俩安顿好后托人给魏珉联系了学校,让邹萍跟着自己一起经营干洗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7月初,邹萍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精神也越来越差,许曼便陪着她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乳腺癌,还是晚期!许曼都傻了,表妹还不到四十岁,怎么会得这么要命的病呢?许曼不放心县医院的水平,又带着邹萍到市人民医院、挂专家号,结果还是一样的!许曼对主治医生说愿意倾家荡产为表妹治病,医生表示理解、然后告诉许曼,邹萍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无论是化疗还是手术已经没有意义,现在能做的就是用药物减轻患者痛苦,这意思不言自明了。
许曼无奈,只得领着表妹回到家,在县医院给邹萍办理了住院,自己每天一边照顾店里的生意一边抽空去医院照看,非常辛苦,而邹萍的儿子魏珉并不知道实情,每天放学后就到医院陪着妈妈。
肖志斌得到信儿立刻转告了倪栋,而这个意外的消息让他一度有些不知所措,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同山县看一下。
路上无话,他们中午便赶到了同山县人民医院。倪栋让肖志斌开车去找张勇,自己一个人来到医院,找到邹萍的主治医生,以病人亲属的名义了解病情。医生没有隐瞒,邹萍体内的癌细胞扩散很快,目前所用的药物只是在减轻痛苦,倪栋试探的询问邹萍大概还能维持多久?医生给出的预测是最多两个月!
倪栋懵了,他首先想到的是如果邹萍不在了,魏珉怎么办?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来到病房,隔着窗户,看见病房里只有一个女病人,想必就是邹萍,于是轻轻敲了两下门。
尽管还不到四十岁,病魔已经把邹萍折磨的不成样子,形容枯槁、眼窝深陷、面无血色,被子斜放在床头,她半倚在被子上,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好像已经知道死神即将来临,她无助的等待着,似乎还在祈盼着什么。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护士,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请进”,倪栋轻轻推开门进到病房。
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邹萍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盯着倪栋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找谁?”
倪栋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你是邹萍大姐?我是从江城来的,受人之托来看看你。”
邹萍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样,身体猛的一颤,嘴巴张开又合住、合住又张开,哆哆嗦嗦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是他让你来的?”
倪栋知道她口中的这个“他”是谁,默默地点点头。
邹萍舒了一口气,艰难的问:“他怎么样了?”
倪栋摇摇头,“不好。”
邹萍听了竟露出一丝笑意,“早就知道他好不了,干了那么多亏心事!”
倪栋站在床边、默默地听着。
“我知道你是谁!”邹萍低声说到,异样的表情令倪栋有些不知所措,“你是老魏的女婿!”
倪栋一看身份被识破也不再隐瞒,“是的,魏馨是我的妻子,她父亲因为触犯法律被判了重刑,我去探视的时候他托我来看看你们母子。”
邹萍微微点点头,“谢谢你!跑这么远来看我,其实你可以不来的。”
倪栋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不语。
邹萍好像来了精神一般,絮絮叨叨说了起来,“老魏让我看过你和他女儿的照片,说你是个博士,很有学问、很有修养。”
“好像不止是这些吧?”倪栋自嘲的说,他很清楚魏楚明怎么看自己。
“还说你是个书呆子,很好的资源不去用,真替你着急!”邹萍说到这里脸上竟有了一丝笑容。
倪栋淡淡一笑,没有作答。
邹萍的情绪忽然低落了,长叹一声,“唉——,人啊,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倪栋感觉到邹萍想要忏悔,他静静地听着。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要做现在的样子,不去贪图享乐、不去爱慕虚荣,哪怕去当保姆、当保洁,哪怕去种地、卖菜,也要做个自食其力的有尊严的人!”邹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应该是压在她心头很久的话,说完了、轻松了。
“你不必太激动,不过,如果这些都是你想说的,那就说出来。”倪栋平静的说。
3、
邹萍似乎没有听见倪栋的话,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我那么年轻,也有点文化,就因为贪图所谓的富贵生活便委身于他,明知道他有家庭、有孩子,还不知廉耻的跟他在一起,傻乎乎的以为给他生了儿子便能有个身份,结果被他哄的做了十几年的小三!”
倪栋默默地听着,心里百味杂陈,不知是该谴责还是该同情。
“最可怜的是我儿子,明明有爸爸、却只能叫伯伯,所有的表格上只能填妈妈,从小到大没能跟亲生父亲逛过一次公园、看过一回电影。”邹萍说着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孩子问我他爸爸去哪儿了,我只能骗他说我跟他的爸爸离婚了,他爸爸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个伯伯是来照顾我们。”
倪栋听了越发觉得荒唐,也更觉得那个孩子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