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竭尽全力的倚着剑,强撑着自己,不至于立刻倒下罢了。
“苏萧闲……”
宋靖秋倚着剑,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却依旧看不清前方。
许是他真的快要死了,好多从前的回忆,开始不自觉的从他脑海里爬出来,回放在他眼前,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有些他到现在依然记得,有些他早就忘了。
可这些回忆往往都离不开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他已经故去的爷爷,另一个则是刚来到他身边,还没太久的苏萧闲。
怎么有那么多的画面都是她啊,宋靖秋低着头,嘴角抽搐着露出一丝苦笑,他都不知道他们俩个之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站在他面前吹着牛皮,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护他性命的她,娇蛮任性为了一点小事,跟他耍脾气的她,还有那日夜里,月光之下,皓齿明眸如谪仙降世的她。
不知不觉中,宋靖秋已经满心满眼全都是她。
唯一让他感到后悔的,就是那一晚上,他到底没能说出的那句话,如今看来怕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宋靖秋的剑刃戳在地上,来回抖动,将那地上的石砖划的“吱吱”作响,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周围的妖物像是一堵堵不透风的墙,宋靖秋被围在中间,除了上方黑压压的云以外,再看不见远方。
那些人贪婪的望着他,就像是饥荒之中的饿殍,突然间看见了一只肥美的羔羊,于是便一切都不顾了,只顾着扑上去,生猛的拆吃。
宋靖秋就是一只肥羊,他身上到处都布满了细碎的伤口,这些妖物想尽了办法的,要从他身上榨出每一滴血来,而后又争前恐后的扒在他身上,想要将他每一分的精气一丝不落的吃进肚里。
这些人的触碰,让宋靖秋感到恶心,却到底已经无力反抗。
那个魔族的女人,却对这一切感到无动于衷,她明显不是对宋靖秋的精气有兴趣,她只是在享受宋靖秋被逐渐消磨吞吃的过程。
就像是有些孩子会故意将昆虫黏在蜘蛛网上,而后站在一旁,等待着蜘蛛如何拆吃自己的猎物,从而获得乐趣一样。
在那个女人手中,宋靖秋就是这样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古人常说蝼蚁尚且偷生,他现在却连根手指,都几乎动不了,宋靖秋如此想着,彻底闭上了眼睛。
可他刚一闭上眼睛,转眼间便在耳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崽子,你是不是想死很久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胆敢,动你祖宗的人呢。”
苏萧闲大步流星的从远处走过来,周围的妖物瞧见她来,全都自觉的跪在两旁给人让路,而老祖宗便从这一条让出来的通路中,迈着如同逛菜市场一般的步伐,一步一步,颇为悠闲的,走到了那魔族人的身后。
即便是隔着那么远,宋靖秋依然能察觉到,那魔族女人全身的僵硬,和她无论如何也控止不住的颤抖。
她能听见苏萧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更能感受到背后逐渐逼近的,那压抑到几乎让她窒息的强大灵气。
可她甚至不敢回过头去,看上一眼。
苏萧闲身形比那人稍微矮小一些,站在人后面,若想要露出头来,需得踮着点脚,可她还是执拗的贴在那女人背后。
双手如藤曼般,温柔的爬上了她的身体,一直手托着人的下颚,一直手握着她的肩膀。
“我在问你的话。”
老祖宗将下巴抵在人的肩上,一边感受着这人身体的颤栗,一边吐着气问她,眼神之中那是宋靖秋从未见过的苏萧闲。
“我……我没。”
那女子感受着喷在自己脸颊上的气息,瞳孔之中满是惊惧,她本想与人辩解求饶,却在吞吞吐吐的说出了第三个字后,便被苏萧闲直接扭断了脖子。
而后的场景,则比起之前,还要更像是一场人间炼狱。
苏萧闲穿着宋靖秋被划破的外袍,一步步的向他走来,她明明只是颇为从容的向前走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但她所到之处,两旁的妖物便会纷纷从体内炸开,变成一团团,一块块,模糊到无法辨认的血污。
不过是几步路的时间,远处的风吹过来,竟都是腥的。
那位甲字科的师兄看上来,是被这场面吓得不轻,只见他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瞧着苏萧闲,一个劲儿的往后蹭着,不过蹭了没多久,他也就和孟舟一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萧闲没心思搭理他,只是径直的走到了宋靖秋的旁边。
宋靖秋此时已被吸食了太多的精气,头脑昏沉,一身白衫近成血衣,只能强倚着剑,半跪不跪的缩在地上。
苏萧闲本想伸出手去,替人理一理蓬乱的碎发,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早以沾满了血污,有一些已经干在了皮肤上,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腥臭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