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烟萦吩咐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去,自己小心翼翼的凑到卢子婳耳边,轻声说:“我这几日在府中待的颇为烦闷,想出府走走。”
“可是,老夫人不是已经下了吩咐,你不能擅自离府?”
“唉,可不正是。所以啊,我都没敢去求哥哥带我出去耍玩,特意找了你来。”孙烟萦说完,冲着卢子婳调皮的挤了挤眼。
卢子婳忍俊不禁道,“那可真是奇了,向来不是表偷偷的带你出府吗?你想溜出去,不去问表哥,怎生来问我?若是表哥都没有办法将你带出府去,我可不就更没法子了?”
“这你就不懂了。老夫人为了让我收敛性子不愿意我出府,自是会找来小厮丫鬟明里暗里的盯看著我。这府里众人都知道,平日里总是哥哥禁不住我软磨硬泡,偷偷带我出去,自是也另外有人防备着他那边的动静。你想啊,家中众人怎么会料到你我独自溜出府去?正所谓,兵法中所讲的,出其不意方能制敌。”
“想不到几日未见,表姐你竟然精通兵法了?可见这凶狠的颜嬷嬷倒也是名不虚传的。”
“婳儿你可莫要挖苦我了,想起那个老气横秋的嬷嬷,我就浑身不舒服。好容易今日她不得闲,如若是再在府中困上些时日,我只怕周身都发霉了。你只说,你帮我不帮?陪我不陪?”
“帮我当然要帮,陪嘛···”卢子婳故意拖长了音,引得孙烟萦不由得焦急,“陪嘛···我也是要陪的,谁让你是我至亲的表姐呢?”
孙烟萦开心的一把抱住卢子婳,“我就知道,婳儿对我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卢子婳故作讶异的拉开孙烟萦的手,说:“可是,表姐,说是溜出府去,从大门出去肯定是不能够了,如若是翻墙这种事情,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哪里有你那顽猴儿一样的身手?”
“你个小妮子,净寻些空子就来打趣我。我早就已经研究过了,咱们寻个没人儿的时候,从府中后院儿的小门溜出去。当然不会叫你卢大小姐做那翻墙的粗鲁之事,你可是未来的纳兰夫人呢!”
卢子婳听孙烟萦说到纳兰夫人,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娇嗔道,“表姐,你乱说什么呢?什么纳兰夫人?”
“婳儿,你可莫要害羞了,我都从哥哥那里听说了。我是没想到,纳兰容若竟然会为了你凶怒佟佳·芝兰,看来是对你动了心的了。哼,这次看她佟佳·芝兰还敢不敢耍大小姐脾气。那日,我真该同你一同去学堂的,好想亲眼看看她佟佳大小姐吃瘪的样子,定然是有趣得很。不过说真的,纳兰容若那家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表人才,家世学识都是不错的。”
“表哥怎么这样,净说些没有影儿的事儿。纳兰容若他在府上已经有了侍妾,不就是你那凶恶嬷嬷的女儿?”
“婳儿,你这话说的怎么很是有几分吃味儿的意思?有了侍妾又怎么样?只要纳兰容若对你是欢喜的,到时候,我阿玛再替你上下打点一番,虽说不能十分的确保,但是凭借你的相貌品性,要做他的正妻也不是不可能的。”孙烟萦好似又想起什么,贴心的牵起卢子婳的手,继续说:“这次选秀,家里定然是希望我能中选的,如若真是如此,多少也能照拂你一番。”
“姐姐说什么呢,婳儿只希望你能幸福,什么照拂不照拂的。若是一定用你的安然生活换那劳什子的照拂,我是宁可不要的。”
“你这个丫头,真是不叫人省心。若是我能中选,自是生活无忧安然自得的。”
卢子婳心中大动,点着头说:“如此便是了,姐姐一定会得偿所愿一世安乐的,一定会的。”
其实,一直以来,在孙烟萦的眼里,此次选秀入宫,若是能中选,不仅可以嫁与那九五之尊,而且能够助力孙氏在朝堂中的地位,已然是最安乐的事情了。“婳儿,你关心我,我都是知道的。你自己的事情也要留心些。那个颜珍虽说是已经过了门,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侍妾而已,在府上说的好听些,只是半个主子,那半个奴才的身份,这辈子估计是洗不掉了。你若真能以当家主母的身份进入纳兰府,自是不必太将她放在眼里。你看孙府中的那些个侧室,不仅不受老夫人的待见,若是不得意的,就连得宠的奴才都能对他们冷语相对。”
“姐姐,你这么多时日以来一直操劳,莫要再为我的事情费神了。什么正妻不正妻的,我同纳兰容若还未曾走到那一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顺其自然吧。不过,说起侧室,刚才我在回廊处见到孙烟于了。”
“孙烟于??是了,她刚从我这里离开,没成想回她自己个儿院子的路上,正遇到了你。”
“一开始我都没能认出她来,因着这个妹妹我从未曾正式见过,想来应该是一直待在西院里的,旧时也从未见姐姐和她亲近过。怎的今日突然的来你这边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还要从孙烟于的额娘,魏姨娘的身世说起。魏氏本来家境贫寒,父母双亡,早些年的时候,被人卖进孙府中做了丫鬟。后来她运气好,仗着有几分姿色,被阿玛收做偏房。讲起来,魏氏被阿玛看上的时间,正是我额娘陪老夫人去京郊的宁庵堂吃斋拜佛的时候。你也知道我额娘的脾气秉性,回府之后很是大闹了一阵,对魏氏更是越发的不待见。老夫人也对魏氏狐媚惑主的动作很是不喜。可是木已成舟,阿玛虽有几分懊悔但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我私心想着,阿玛还是最中意额娘的吧,他自此再也没去看过魏氏了。就连魏氏诞下孙烟于的时候,阿玛都未曾去过她的院子。所以,不仅你从未见过孙烟于,我自小到大都极少见到她和魏氏。只知道她们母女两个人一直住在西院儿,好在向来安静,并无甚是非。”
“那为何现如今倒跑到东院儿来了?莫不成和这次选秀有什么关系?”
“婳儿,你可真是聪慧绝顶,这次选秀,咱们府上本来只有我一人在那名单之上。谁知,前几日阿玛同额娘说,孙烟于的名字也同样出现在这次选秀的名单上了。嗯,刚才同你说过,魏氏家境贫寒,她本有个亲哥哥,当年她被人卖入孙府的时候,年纪还小,就和本家的哥哥失去了联系。据说,魏氏的哥哥也是被贩卖为奴,不过是被卖入了宫中。”
“卖入宫中?那岂不是??”
孙烟萦点了点头,证实了卢子婳的猜测,“没错,魏氏的哥哥被人卖入宫中,做了阉人。据魏氏说,是去年的时候,她哥哥自宫中托人找到了她,自此方才认了亲。”
“宫中的阉人岂能私自与宫外之人往来?”
“你说的不错,宫中的宫女太监不得与外界私自往来,即便是亲人也是被勒令禁止的。可是,宫中那样许多的人,这条规矩私下里早不知道被坏了多少次,自是已成了不能拿到明面上讲的暗规则罢了。所幸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没有被有心人发现,这私底下往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若是被有心之人故意揪到错处可是无论如何都是不小的罪过。”
卢子婳见孙烟萦分析的条条是道,笑着说:“姐姐可是这几日被嬷嬷训导的可是长进了许多?分讲问题局势是越发的情理俱全了。”
孙烟萦被卢子婳夸的笑了起来,“哪里是我长进了,不过是听阿玛和额娘这样谈论过罢了。我好心好意的将这些消息告诉你,反倒给了你打趣我的机会,真是狗咬吕洞宾。”
“姐姐莫气,你继续说,我正听到得意的地方呢。”
“据魏氏说,她也是因着怕外人知道之后大做文章无中生有,到时候恐怕连累了孙府,故而将认亲的这件事情隐了下来。直到这次选秀的事情,孙烟于不知道怎么的知晓了自己有个舅父在宫中当差,就擅自写了书信递了进去。”
“哼,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极深的。”卢子婳对孙烟于的第一印象本就不甚太好,此时听到孙烟萦的描述就越发的不待见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表妹。
孙烟萦反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她单纯的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物事儿,自顾自地嘻嘻笑起来,“子婳,你刚才的语气,怎的和我额娘好生相像?”
“姐姐莫要闹我,快些讲讲,接下来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说也奇怪,孙烟于的阉人舅父似是这些年得了主子的赏识,在宫中许是有些自己经营的势力,禁不住孙烟于的苦苦相求,硬是动用了关系,将孙烟于的名字加到了内务府的选秀名单上。”
卢子婳大惊,“他是跟了哪位主子?竟有这般大的本事?选秀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内务府的名单岂是可以随便变动的?”
孙烟萦不解的皱了皱眉,说:“她舅父跟了哪位主子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阿玛也没有提及,我也没想过问。”孙烟萦又压了压声音,对卢子婳说:“但是,我看出来了,阿玛对魏氏这次先斩后奏的事情很不爽利,只命她待在西院儿,不得随便外出。”
卢子婳心道,至于哪位主子自然是能瞒则瞒,免得知道的人越多,搞不好谁捅了篓子,到时候连累了孙府。不过,看舅父的反应,似是默认孙烟于参加这次选秀了。这个孙烟于的阉人舅父,倒真似是有那么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