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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ldo;他,&lso;五一&rso;扫荡以后过路啦?&rdo;

&ldo;没有,他一直在这边坚持;不过,去年秋后,他在黄庄让松田、刘魁胜带着清乡队给包围住,牺牲了。你们不知道,那真是好样的。&rdo;洛玉说到黄部长的牺牲,语气很沉重。&ldo;我以为这支笔找到主人啦,结果闹个假欢喜。这支笔是去年腊月护送干部过路时拾的,不过,地点是在铁路西。&rdo;&ldo;别说钢笔,就连人也还有一样长相的哪。&rdo;刘文彬搭上了一句。

李洛玉把小本子翻开,页页都写了密麻麻的字。&ldo;过年啦,得给他重立新帐。&rdo;在一页白纸上,他写了:民国三十二年,接着又写上:1943年五个字。中指沾下唾沫,跟着一按纸张,就把刚写上字的那页掀过去。他手在写,嘴里在叨咕:&ldo;今天是二月初十,阳历是三月……阳历是多喒?刘同志。&rdo;

&ldo;今天是三月十三号。&rdo;刘文彬顺嘴告诉给他。

&ldo;十三号。打死王恒家母鸡三只,伤一只,都提走;打死周拴柱鸽子两只;吸三塔烟一盒,喝茶叶水一壶,摔了一个茶碗;还调戏外村的……&rdo;

好打听事的辛凤鸣,瞅着李洛玉一笔一画的记,挺好奇,凑到跟前去看。字写得虽说歪歪拉拉,倒挺清楚。等他写完,就问:&ldo;你记这个干什么?&rdo;

&ldo;嘿‐‐干什么?你觉得他们吃了老百姓,喝了老百姓,糟了老百姓,拍打拍打屁股一步就算完啦?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有一天,咱还跟他们算总帐呢!&rdo;李洛玉说得那么轻松愉快,好像算总帐的日子就在眼眉前。

&ldo;要这么记,从鬼子到中国快六年啦,那些罪恶还能记得过来?&rdo;

&ldo;没有个记不过来的事。全中国四万万人,一个人两眼两耳朵,你记,他也记,大家一起记,想要赖帐也不行。我记的这叫人头帐。谁办的坏事,出的坏点子,就写在谁的名下。另外,俺们还有一笔总帐,像哪个炮楼要去十石小麦,三百斤白面,肥猪六口;哪个据点,修炮楼要去几千块砖、几百斤灰、多少木料;是谁家的,谁家又出了多少……都在那本总帐上记个一清二楚。不光村里记,出砖、出木料的人家自己也记。不用说远处,河套哥家就有,其实,家家都有,村村都记,到时候一对就行了。&rdo;

&ldo;大伯,你家有帐啊?&rdo;

&ldo;有。你等我给你拿去。&rdo;河套大伯说完,扭头就走。&ldo;你们记那砖、瓦的干什么?&rdo;

&ldo;哎呦,难道日头老在正南?难道鬼子老在上风头?难道他们修上炮楼、据点,就像安家立业似地住上一辈子?那不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心高妄想?他们心里是那么打算的,就是在咱八路军手里通不过。你们回到家乡干什么来啦?老百姓天天盼望你们回来,又是为的什么?就是为的叫他们早点吹灯拔蜡。有朝一日咱们翻过手来,炮楼端了,据点拿了,把他们五花大绑地逮住了,炮楼、据点的砖、瓦、木料……一切还都是咱的,物归原主,谁家的还归谁家。预先记下,省得将来费事。你说呢?&rdo;

&ldo;好!好!我明白啦!老百姓就是看得远,想得周到。&rdo;辛凤鸣对这种作法,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魏强听了李洛玉的这一番话,也深受感动。他想:群众虽然在苦难中过活,抗战必胜的信念确实都在心里扎下了根。有党的领导,有胜利信心十足的群众支持,环境即使再残酷,也能坚持下去,搞出个名堂来。他越想越高兴,不由得笑了。&ldo;你看,这就是我那本帐。&rdo;弄得袄袖子、胸前、膝盖上都是土的河套大伯,兴冲冲地走进来,像显宝似地把一个纸卷撂在桌子上。

李洛玉打开,辛凤鸣、贾正、李东山……像看稀罕似地围了一群。离近点的,低头不语地端详;离远一点,踮起脚,向里扎脑袋。纸上面记的不是字,净是像孩子画的画儿。里边有的画着一只手,手旁边挨着画了长短不齐的三竖道;有的画个大圆圈,里头还有个十字;有大的、长方的框框,框旁边有横的五道,竖的三道,末了又是横的七八道;有……辛凤鸣抬起头来问:&ldo;大伯,你记的这是什么?真是天文,咱看不懂。&rdo;

&ldo;大伯记的,大伯知道,你看懂看不懂的干什么?&rdo;贾正朝辛凤鸣噎搡过去。

&ldo;算啦,让大伯给咱讲讲吧。&rdo;赵庆田急忙答言解围。&ldo;大伯讲讲!&rdo;&ldo;讲讲你这让人看不懂的帐吧!&rdo;&ldo;讲吧!&rdo;贾正、辛凤鸣两人的斗嘴,人们都没有理,都像小孩要听故事似的要求大伯讲那篇看不懂的帐。

&ldo;这个,别看你们识文断字的人不懂,让我这没有沾过学房门的,拿起来一看就能说个明白。&rdo;大伯从桌上拿起纸卷来指点给大家:&ldo;这一只手,三个竖道,是我在冉村挨了一撮毛三个嘴巴。为什么三个竖道有长有短呢?那长道是记的他打我狠的那一下。这个大圈还画个十字,是我过冉村桥哈叭狗要了十块联合票。这框框是记的砖;五横道是五百,三竖道是三十,末了的七八个横道,是零头,联到一堆是:砖五百三十七八块……&rdo;大伯照纸上画的,有来有去地给人们一解释,周围的人们都从心里佩服,脸上露出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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