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像一抹影子立在暗处,盯着无法看透的主子。
明明是相互要置对方与死地的两个人,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改轨迹,出奇地和谐。
四年前,自那个女子死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赵青与阳同样无法理解龙梓彦的心思,不过他比阳多了些开口的机会,他是相府的幕僚,大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好比对龙梓彦突然进宫主动揽下了出使北魏的事。
“爷,这几年你身子骨本就没能痊愈,无力应酬才疏于朝堂,此番却又揽下吃力不讨好的要职,何须如此折腾自己?”赵青是唯一一个能得知龙梓彦任何布局之人,可他知道,自己这个主子一旦决定便没有更改的机会。
北魏素来是凤曦的人在应对,边关战事拖拖拉拉年年发,好不容易让他们消停,此时又派人来请太子去和谈,其中有何猫腻谁人会知?
“那边提出要求,让太子与凤曦同去,要的自然是凤曦的命。如今我一个文官陪同太子,更能让他们松懈,届时暗处的凤曦便能更好地掌握全局,保家卫国。你我都清楚,凤家军是国的根本,无此主力便难守难功。”
龙梓彦抱着孩子,坐在石凳上给她梳理头发编辫子,答得云淡风轻,仿佛未将这次的生死劫难看在眼中。
“爷如何能肯定凤将军不会借此机会……”除掉你?
赵青顾忌着孩子,没将话说全。
在他看来,阴晴不定的凤曦又怎会配合自家主子?多年的针锋相对与明暗过招,两家早已是宿敌,又夹着杀父之仇,他是断不能相信在沙场残暴嗜血的凤曦会放过此次机会。
“他已不是从前的他了。”
龙梓彦只一句淡然的肯定就堵了赵青的嘴。一如他自己,也不是曾经的龙家少爷了,苦心积虑又如何?是人都有累的一天。
如今会破釜沉舟的凤曦,早已不能与先前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凤家少将相比,他比从前更冲动,更狂妄,却少了些算计,多了些人情味。
“爹爹说的是翔儿弟弟的父亲?他是不是我爹爹?”
坐在膝盖上的小人儿突然出声,有着与白萱相似的吴侬软语,糯米般甜润柔软的嗓音夹着稚气,听得令人心肺清明,格外舒爽。
“夜儿喜欢的话,他便是。”
龙梓彦动作不算麻利,却也不再是那般笨拙,在束起的马尾上编织了第九根辫子时宣告结束,“好了,小九尾狐,你可以向你娘亲去炫耀爹爹的手艺了。”
如此简单的发式对他这个男人来说已是不易,偏偏孩子要求极高,说是要去炫耀,有白萱在身边都要他来编发。
“嗯,我去找娘亲!”
白寒夜转身爬到龙梓彦身上捧住他的脸重重一亲表示谢意,才屁颠屁颠地跳下他的大腿跑进屋,欢快得像只兔子,看得他弯起了唇角。
“爷,你可是为了一月后的大婚才要去北魏?”
赵青总觉得龙梓彦此番决定不会如此简单,并且,与这个孩子、甚至是白萱都脱不了干系。